态度也是守恒的。当你急的时候,你的对手就会变得从容许多。
周齐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你别激动,还挺好看的,没什么见不得人。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听到周齐的问话,那邪修更加失态,大声争辩:“我是女子,是女子!是这白绒江最漂亮的女子!”
白绒江,是魏国中郡的一条不大的河流。前些年多的是风尘女子在此讨些难堪的营生活命。听说近些年好些了。也就是周庄主这些年走南闯北,周齐才能从他爷爷的山水志怪故事里了解到这样一条不起眼的河。这不,一边的高洋就完全不知道那什么白绒江是个什么东西。
周齐完全没了严阵以待的态势。跟哄小孩一样:“好好好,你是女子,是白绒江最漂亮的女子。”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这位公子可愿意与奴家共度良宵否”
啊,那不行。
打架就打架,你怎么还拉上生意了?
那邪修看周齐不回答,心下越发狂躁:“我不是女子!我是男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们这些奸人!你们不得好死!”
嘶,刚才那一戟已经把他的舌头割掉了才对啊,怎么他还能在这发疯。
邪修发疯一样冲向二人,反而弱了身上功夫,叫周齐一戟捅破了胸膛,高洋再一拳将他那半张脸砸烂。这一拳力道很足,将那邪修已经完全不能成为身体的残破躯体直打到地面一处残垣,轰隆之声震天。
那残破身躯被打碎了脑袋,打破了左胸,居然还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过显然已经失去了威胁。
周齐持戟虚空斩出,几道锋刃隔空斩断了邪修的四肢。倒也不是周齐有意折磨他,主要这玩意儿不知道打哪儿能杀死啊。
失去了四肢与头颅的残躯还在拼命扭动的,脱离了躯体的四肢也在抽动。
一直旁观的周老庄主这才随手挥了挥手,就见那本来完好的四肢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爷爷,这玩意儿怎么处理?烧干净?”
周庄主点点头:“烧了也好。”
高洋靠近周庄主:“周老前辈,在下落仙池高洋。”
“嗯,认识。”
“前辈,这是个什么东西?”
“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
这玩意儿差点把自己害死!你管这叫无足轻重?要不是碰巧遇上周齐,她自己能够突破那神奇领悟的把握不超过四成。
周庄主语气平淡:“阴阳混杂,正邪相合,无明无暗,无生无死。傀儡术在旁门左道中也算是阴晦,若是遇上心术不正的人,更是要堕为邪道。”
确实,傀儡术,光看这术法就不像个好东西。人家舞刀弄枪刀剑傍身,你弄些个傀儡,实在叫人起鸡皮疙瘩。
“所以他才这么疯疯癫癫的?”
“那倒不是,他不是教邪魔外道逼疯的。”周庄主看了看那个还在扭动的躯干,“此人自为牝牡。”
这话一出,周齐与高洋都别沉默了。一个自为牝牡的人,样貌出众,又是在烟花柳巷之地讨生活的人。想来更是万般不易。
周齐试探开口:“那这残躯该怎么办?”
他不能确定这诡异的东西还有没有威胁,若是没有,便入土为安吧。
周庄主面色如常:“我听说咱们的世子朱旭最爱将那些十恶不赦之人的躯体烧作骨灰,权当尸首埋葬。就依此法吧。”
周齐默然,也只好如此了。总不能为了可怜一个恶人而叫更多无辜的人陷入险地。
周庄主却不说话了。本来这四阶邪修对他家孙儿来说是极佳的磨刀石,但没料到意外与高洋联手,没费什么事就拿下了。他有种微妙的挫败感。
“高姑娘之后打算如何?”
“我?若是无事,我就要回落仙池了,本来是听说有邪修作乱,想要尽一份力,没想到反而差点成了他的傀儡助力。若非有周老前辈和周公子,恐怕就要折在这儿。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落仙池好歹是有太一坐镇的。若是再过两日她还没有脱困,想必落仙池门主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高姑娘客气了,不过是机缘巧合,互帮互助而已。”
高洋没有争辩是不是救命之恩,她的性子认准了是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便就此别过。”
“姑娘一路顺风。”
高洋洒扫一挥手,正欲御空而行,却是一个重心不稳,从离地两三尺的地方摔落下来,跌坐在地。
可不是嘛,被关在领域内几日,不吃不喝暂且不提,她几乎纯粹以武力破局,挥出了不知道几百几千拳,又加上后来的御水之术和刚才一场大战,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是真真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就这么晕了过去。
“高姑娘?高姑娘!”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留在高洋脑子里的,只有某个略显稚嫩却又叫人安心的关怀。
等高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个时辰之后的第二日凌晨。
刚睁开眼的高洋还有些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客房,桌子板凳齐全,还算不错。眼前有一丰神俊朗的男子盘膝而坐,一瞬间的杀机在看清眼前人是与自己并肩作战一场的周齐后又悄然消散。周齐气息运转受到自己杀机的影响,也睁开眼来。
四目相对,高洋选择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周公子,这是……哪儿?”
“高姑娘,这是秦国境内的一处客栈,离咱们刚才打斗的地方不远,老板与我爷爷有旧。我就想着先送姑娘过来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倒也不必,就凭她这一身三阶修为,让她在野地里躺一天也是一样的。
“咕~~”
高洋正想说话,她的肚子却比她先一步开口。
“姑娘定然是饿了,我早准备了些饭菜,这就给姑娘送来。”
说实话,高洋是周齐见过的第一位饭量比自己大的女子。看着这一大盆米饭都进了高洋的肚子,周齐有些担心:“饿了这么久,一下子吃太多恐怕伤身。”
高洋摇摇头:“不要紧,我会克制着点的。”
你的意思是这光景还是克制着的结果?这世上真有干吃不胖?
“周老前辈已经离开了?”
“嗯,爷爷已经回宗门了。我想着等高姑娘醒过来再回。”
行,你不用回了。
“周公子,你以为我如何?”
周齐想得是:很能吃。
周齐说得是:“高姑娘修为不凡,心性更佳,自然是极好的。”
高洋没跟他扯皮:“我的意思是,我心悦周公子,周公子又是怎么想我的呢?”
周齐没有太过惊讶,他身为庄主嫡传,又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对于这种情况也有经验。
“高姑娘,楚国的世子曾说过,共历生死磨难的人,很容易将危急关头的心惊胆战错当成心动,这是不对的。”
女孩子家脸皮薄,但凡换一个人来,这会儿也该放弃了。但她不是寻常人家满腹心事的女儿家,她是认定了就绝不回头的落仙池母诸犍。
“我只问你对我的看法如何,至于这些心思到底是真是假,难道还要一个根本没经历过的世子来评判不成?”
行,楚国世子是吧?等老娘修到太一境,一定把你吊起来狠狠打一顿出气,非叫你把这些屁话收回。
“我……”
周齐有些犹豫,他往常面对这些情况,也是要出言拒绝的。自他记事起,就一心修武,从来没生过这样的心思。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想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定然是像世子所说地那样,自己也误以为自己动心了。
“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好事,承认自己不明白,总比固执地逃避要好。
“我辈修士,不知生死关头走过多少回,其中也定然不乏与异性结伴。心意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说心动就心动的?”
周齐有些疑惑,好像有道理。自己也不是没有与同门女修同生死过,却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心乱。
“你们楚国那位世子,我记得年岁不大?”
“嗯,比我小五岁。”
“那你几岁?”
“明年及冠。”
“他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懂什么情啊爱的?”
“我觉得世子讲的很有道理。”
“你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我不小了,来年就及冠了。”
高洋与他四目相对,不再说话,等着他的回复。
“高姑娘为何会选择我呢?”
“因为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因为你即使口吐鲜血也要挡在我面前;因为你让我觉着亲近;因为你可怜那邪修又不虚伪做作;因为我昏迷前你叫我的名字。原因有很多,但我心悦你,最重要的原因,就只是我心悦你。”
周齐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他明白,若是面对这样的话还默不作声一味逃避,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周公子,我知道你唐突之间难以决断。所以,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周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一个追求周公子的机会?请周公子与我结伴同游些时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周齐在心里慎重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才开口:“承蒙高姑娘错爱,若是姑娘不介意,便依姑娘所言。”
“好。我正要回宗,请周公子与我同归?”
“好。”
高洋心中打着小算盘:这跟领进门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