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多少事

斗胆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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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徒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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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南县令有意的偏袒之下,这一桩案子很快了结。苏小小正式摘取了名字里头的苏字,进了济天阁,做了个只管吃住,不管工钱的劳工。五年如一日。五年之后,天高海阔,任凭鸟飞鱼跃。

而唐墨一行本欲即刻启程,赶往晋国。只是放心不下苏小小,就打算多留一两日。

这不留便罢了,一留下来,便见着了那一出世所罕见的大戏。

第二天一早,李岳没跟他们一块儿起劲,自己一个人待在客栈。唐墨与陈玉竹两人乔装改扮一番,赶往济天阁,去看看小小在里头过得怎么样。

济天阁能做成这楚国第一的大买卖,不仅仅是靠着官府,更重要的是举国统一调度。物资周转、人员流动、消息传递,都是一等一的。民间什么商机都赶得上,官面上也什么好事儿都轮得着,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甚至还有传言称,济天阁还有些不可明说的黑道产业,既是有大人物撑腰,又是替大人物出刀,不可谓不庞大。

哪家穷苦极了,连床棉被也没有,一打听,往济天阁去讨,人家许赊账。谁家揭不开锅了,上济天阁帮工,人家也要,管你饿不死。正着说,济天阁是最在乎百姓死活的良心商铺;反过来说,跟上京有头有脸的万方、四喜、常晋这些大商行比起来,济天阁也是工薪待遇最差的黑心老板。

他们一早知道了,小小叫安排在一家济天阁管辖的饭馆打杂。他又小又不识字,也没啥本事,做不成跑堂、记账、掌勺之类的,只能负责扫地擦桌子刷盘子,有事儿再帮着搬搬大家伙。先前负责干这活儿的,这不来了个替死鬼,就跑去专管伺候客人马匹去了。

济天阁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因而,做起活来也不至于叫人喘不过气。

两人挑着午饭时候到,跑堂的活计很客气:“两位客官请,您请吃着些什么?这会儿中午也没有包子馒头,只有米饭。肉菜倒是有猪羊狗鸡鸭鹅各式各样的,还有些个鸡蛋。素菜这时节倒是难了,只剩些腌菜、咸菜、白菜、泡菜的了。咱们小地儿,您别嫌弃。”

唐墨听着他的话,眼睛一扫,瞥见墙上一张大大的白纸,贴得不牢靠了,都有些起卷儿了,上头是各式各样的菜名。

“你们这儿还有菜单?”

“哎呦,客官您见笑。是有这么个装饰,也就专给您这样的文化人图个方便。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也就装个样子。”

唐墨笑着问:“有面条没有?”

秦国人还是习惯吃面食。

“客官,您见谅,是没有的。”

陈玉竹看着菜单来回找了几圈:“怎么不见牛肉?”

店小二赔着笑:“这位客官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见过世面。牛肉这么精贵,咱们这小地方是没有的。”

楚国规定每一头耕牛都记录在册,就是老死,也不能做肉买卖。只有专门喂养的肉牛才能宰杀。他们这样的小县城,自然是没有喂养肉牛的,也就没地儿买卖。

——那这济天阁号称“可举四海之珍奇置于一国一郡一县”,也不行啊!没有实力啊!

两人要了个炒鸡蛋,一盘猪肉,再添一份白菜,一盆米饭。等着上菜,这才方便找人家打听事儿。

“哎,小二哥,你们这儿是不是新来个帮工的叫小小的?十岁上下年纪的小男孩。”

“小小?”店小二有些疑惑转而反应过来,“陈小小?”

陈小小?这名字倒是叫两人都愣了。先前见过那个叫苏和的,小小原本是姓苏的,想来这个姓他是不愿要的了,许是自个儿改了姓,大抵是随陈玉竹的?也许是。

“不巧了,两位客官要找他怕是要等一会儿了,他出去跑腿去了,给魏老爷他们家送饭去了,走了有一会儿,大抵再有一刻钟就回来了。”

反正不用付工钱,做多做少都是一碗饭,济天阁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工。居然连跑腿送餐的服务都有。

唐墨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等着就是了。陈玉竹可一下子来了兴致:陈小小哎!随我姓哎!

正想着,门口又有一人往里进,看见这人,唐墨跟陈玉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了。正是苏和。

苏和往里走,店小二浑然不知,他可是一天到晚在店里忙,不知道昨儿公堂上的主人公之一就是眼前这位。殷勤地往里招呼:“这位客官您一位?要吃点什么?”

苏和有些局促地摆摆手:“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您找谁?”店小二问着,眼睛还瞟了一眼唐陈两人,这会儿店里就他们这一桌客人。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新来的伙计叫苏小小的?”

店小二愣了一下:“苏小小没有,有个叫陈小小的孩子,新来的。”

“陈小小?怎么会叫陈小小呢!他叫苏小小,是我儿子,我是他爹,我来带他回家。”

店小二的脸色冷了下来,虽说没亲眼见过,但也听人说过,昨日公堂上那一出,怎么多人都见着了,陈小小早与他断绝关系了。

“这位客人,我本不该多嘴。但您要吃饭请便,您要找我们店的伙计,我就得说,昨儿公堂上大老爷亲断的案子,他早与你断了干系,陈小小小小便是陈小小!要是想来找我们店伙计的麻烦,那您请回吧。”

陈玉竹忍不住拍手叫好,唐墨也点了点头,行,这些人能这么护着小小,他们也能放心了。

苏和涨红了脸,一时又愤又羞:“他是我身上的血,是他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断的道理!”

“呵,爷们,我虽然没生娃,也是爹生娘养的,您觉着您这个爹当的合格吗?您想想您爹娘是怎么对您的,再比比看您是怎么对小小的?”

苏和被店小二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怼得又气又急:“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枉顾人伦的话!”

“我枉顾人伦?您不会以为,您是能生个奴才使唤吧?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使唤个奴才,也少有这样狠心的。”

“我是个读书人,不与你这个粗人争辩!”苏和觉得自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苏和是吧?你再要闹,我与你去县衙里闹。”

确认了店里人对小小的态度,陈玉竹也就不再袖手旁观,出言组织苏和。

苏和这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的两位熟人:“是你们!”

“三位认识?”

唐墨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昨日公堂之上,我二人为小小作旁证。”

店小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小好不容易逃脱牢笼,我二人怕你有意为难小小,所以来看看。不巧,倒是算对了。”

“你!我是小小父亲,哪里会为难他!”

“圣人说,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我曾与楚国世子相谈甚欢,世子说,君臣如此,父子之间,亦是如此。”

苏和有点读书人的脾气,哪怕唐墨搬出世子,他也丝毫不惧:“君臣之礼非父子之礼。那高高在上的世子,也是枉顾人伦、欺世盗名的小人!”

这话倒是让唐墨稍微高看了他些,至少他不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你要想骂,倒是要上丹阳城骂与他听才对,在我面前说没用。依照律法,你与小小已无瓜葛,国法无情,多说无益。”

“法礼无外乎人情。世子推行此法,枉顾人伦,无礼不仁,实难服众。”

唐墨扯出一个冷笑,方才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真是直言敢谏的人。但仔细想想,昨日公堂之上,面对县尊压抑,他哑口无言;今日面对自己这个平民,却高谈阔论。想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无能之人。

唐墨闭口不言:他没有兴趣对无可救药之人图费口舌。

唐墨不理他,可有人理他,陈玉竹是个不怕事儿还爱管事儿的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们讲君臣父子,如今你却对上官世子出言不逊,却还要你的儿子唯你命是从,岂不可笑?”

苏和还是坚持观点:“君臣之礼非父子之礼。”

“好,你要讲父子之礼,我问你。你的父母待你,也如你待小小一般?”

“自古如此。”

“那你倒是把上衣解下,叫我们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许多伤疤。”

我就不信,他真如小小一般受过至亲如此虐待!

“我的父母如此待我,与我如此待小小,并无干系。”

苏和只好改口,换个角度继续争辩。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行为,即使是热衷于对峙的陈玉竹也实在没有兴致:“呵!好不要脸的人!”

“你来做什么!”

二方的争辩正要告一段落,刚刚赶回来的小小又把矛盾推上了高潮。

苏和看见小小,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跟我回去!”

陈玉竹左手虚张,怒斥苏和:“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苏和置若罔闻,硬要拉着小小往外走,店小二正想过来阻止,却间寒芒乍现,有三尺青锋出鞘。唐墨的动作比他这个普通人快得多,长剑直指苏和。

陈玉竹对这个无赖实在忍无可忍:“你这个老无赖,我警告你,再敢乱动,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你们敢!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要当街杀人不成?”

“呵,原来你还知道律例国法,既然如此,昨日县尊判下,你为何不服,今日又要如此胡搅蛮缠?”

呵,自己想不遵守律法便不遵守,想用律法保护自己便用律法,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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