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为人师。”
这话逗得钟离玉掩面偷笑。杜月儿也笑,朱旭好为人师,她这个当了四年学生的,可是最清楚。
“好啦好啦!哥哥要教明日再教。今日该是我们女孩儿聚在一块儿玩的。”朱雪瑶说着,拉过钟离玉,丢下哥哥,一行四人往安心苑去了。
直聊到晚饭时候,朱雪瑶留三人在安心苑用过了晚饭,才送三人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不要人喊,朱旭起了个大早,今日要往林府去,自家妹妹答应了人家要给人送文房四宝,自己也顺带着去拜访林大人,当然,主要是要去找林远佞的。
送我的东西,还要害我早起,什么事儿啊这叫。虽说自己总归也是要去的,但这丝毫不妨碍朱旭把妹妹当做害自己早起的罪魁祸首。
林府与王府离得不远,两匹骏马驮着兄妹二人走了一刻钟就到了林府门前。
“劳烦通禀,八贤王府世子、郡主来拜。”
“见过世子、郡主。您二位可来了。小姐与公子早吩咐过了,请二位随我来。”
“嗯,有劳了。”
林府比王府还要小些,门吏领着二人穿过正屋,到了后院,过了木桥,这才在一处凉亭里看见闲坐赏桂花的林氏姐弟。
“远佞!林姑娘!”
“林姐姐!”
这对兄妹,在别人家也毫无规矩,这么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林远佞出声回应:“世子哥哥!郡主!”
林怀虚也笑着冲他们招手。
朱旭抱着个包袱,拿到亭中桌子上摊开来,一方砚台、还有厚厚的一沓裁减方正的宣纸。
“这是泾县曹家产的好宣纸;这砚台还是去年人家让给我的,是好是坏,姑娘用过才知道;至于笔墨,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别的不说,就是曹家的宣纸,一家一户产下的宣纸,数量及其有限。虽不是专供皇家的,但旁的臣子要想从曹家买得,也要陛下亲批下的份额。
林怀虚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极好的了。展开桌上早备下的宣纸:谢。
“姑娘喜欢就好。”
朱雪瑶不服气:“分明是我送的,怎么变成哥哥邀功了?”
“我才知我妹妹居然是这么个厚脸皮的?那砚台是我买的,那宣纸是我兄妹两个一齐凑的,怎么算,我才是占大头!”
林家与朱家的孩子们,凑在一块儿,嬉闹得很。转眼就将近午饭时候。
朱旭起身告辞——世子是个忙人,下午还有个局:“我二人先回去了。”
林远佞赶忙挽留:“留下吃过午饭再走。”
朱旭摇了摇头:“我昨日约了玉剑宗的唐墨公子。不便久留了。”
林远佞听到这个名字显得很兴奋:“唐墨!玉剑宗的唐墨!”
“正是。”
“世子哥哥,我下午去王府拜会可方便?”
朱旭玩笑:“你不说来看看我,这会儿听到有个叫唐墨的生人,就急着上我那儿去了?”
林远佞这老实孩子,听了这话只能憨憨地笑。
“好啦,不逗你了。远佞要来,王府随时欢迎。”
林怀虚拉过朱雪瑶的手,在她手上写字:我也去。
朱雪瑶一口答应下来:“好呀!人多才热闹。”
这么说着,下午这王府可就热闹起来了,前院成了演武场,唐墨一行三人;自家兄妹;林家姐弟;还有受邀来的钟离玉以及惯爱凑热闹的杜月儿;以及被逼无奈跟着这混世魔王一块儿来的杜府义子杜逊。除去刻意为年轻人留出空间,拢共十人哄闹熙攘,好生热闹。
朱雪瑶跃跃欲试,她也想领教领教唐墨、陈玉竹这两位名动天下的天才。
朱旭伸手扒拉她:你比我还不如。
朱雪瑶反手给他拉住了:“咱们一块儿上?”
朱旭摇头,兄妹联手,也拿不下他唐墨。
朱旭回头招呼林远佞:“远佞!来与我联手!”
林远佞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身材:“我这样子,哪里像个练武的?”
所谓人不可貌相嘛,你这身材,我还以为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呢。
钟离玉搁一边搭不上话,她很想与真正的高人斗上几合。可昨日才跟世子、郡主有几分情分,可与这位唐公子、陈姑娘,全然说不上话。
陈玉竹心思通透,早瞧见钟离玉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位妹妹,要来比试比试?”
钟离玉闻言喜形于色:“请!”
这头朱旭跟唐墨还没斗上呢,这边俩姑娘就上场了。陈玉竹比唐墨还多几分声势,对上钟离玉,不能说易如反掌吧,也能说得上是轻描淡写。
钟离玉只管攻取,打法很疯,陈玉竹也由着她,配合着她的节奏,也不主动出击。
这场景旁人看了还好说,李岳却颇为惊讶,他可是很了解陈玉竹的为人,别看她这个人这些天好像很好相处,那也是对唐墨这个自己看对眼的人。不说别的,就说面前这位跟自家小师弟一见如故的世子,陈玉竹也丝毫不愿假以颜色。现在居然愿意这么迁就这个修为天赋都平平无奇的姑娘。
打了一会儿,陈玉竹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扭头看向朱雪瑶:“郡主,一起来?”
朱雪瑶一听这话,那自然是没有不乐意,赶忙加入战局,跟钟离玉一同对阵陈玉竹。
杜月儿眼巴巴地看着,有些坐不住。可惜她是自幼懒散惯了的,能读进去书杜尚书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有叫她习武的余裕。
看着场上的三位姑娘,杜月儿心里暗暗想着,自己这一回回去了,一定托阿爹找个好师傅,好好学武,也像他们一样恣意风流。
当然,还没学两天就哭着喊着放弃什么的,就是后话了。
比起这鱼龙混杂的一大堆人的热闹劲儿,某个同样名满天下的少年,处境就要凄凉得多了。
冯小宝百无聊赖地坐在圣地医圣草堂不远处,心绪不宁。
中午以前已经送月儿姐姐拜过医圣了,还没问明白个所以然,自己这一行人就被医圣请出了草堂,只留月儿姐姐一个人在屋内,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情况了。医圣她老人家,号称地上十全。只要没有魂归地府,没有她老人家救不了的人。可这都过去将近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冯小宝心下焦躁,踌躇着往草堂靠近了些,希望能够听清楚屋里的情形。可还没靠近到三十丈,就有一阵旋风卷着一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挡在他面前。中年人一身仆从打扮,气息与一般老农无异,伸手拦下冯小宝:“大人正在医治病人,不要近前打扰。”
冯小宝被人拦下,也不敢妄动,只能就地盘坐,默默地等待。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是日头还没有往下走,草堂的大门终于打开,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和一位双目缠着白布的少女。
冯小宝见状,赶紧起身要赶过去,那仆从也微微退后,让开道路,还对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冯小宝只来得及道一声“多谢”,就赶忙跑过去抓住月儿姐姐的手,瞧着她填了几分血色的脸,握着她不再冰冷的手,冯小宝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多谢圣人!”
“她是老身的徒弟,老身救她,天经地义,用你这个小辈谢什么?”
医圣的徒弟!冯小宝一听这话,更高兴了。月儿姐姐成了医圣的徒弟,往后别说什么刁民恶匪,就是殿上的九五之尊,也不敢欺负她了。
“圣人,月儿姐姐……月儿姑娘的眼睛?”
“她的眼睛,老身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连医圣都没办法治好月儿姐姐的眼睛?
“圣人,可是缺少什么名贵药材?”
医圣松口:“缺一位主药。”
“什么?圣人请说!”
“龙脉。”
这……冯小宝神色黯淡。不说当今天下自周朝龙脉断折之后,哪里还有龙脉?就是有,也没有那个帝皇肯为了自己、为了月儿姐姐搭上一条龙脉。
“圣人,当今天下?还有龙脉吗?”
“有。”
“在哪儿!”
“气运所限,除非身负国运,否则太一之下,没有资格知道。”
“若是有武圣之能,向有龙脉处求龙脉,是否可行?”
“可已。”
好!那我就修成武圣之能!
冯小宝神色倔强,堂堂正正地正视自己这当世第一天才的名头。
“丫头,你先进屋去吧,我跟冯家的小子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医圣说完这话,旁边的侍从赶忙过去扶着月儿,引着她进屋去了。
看到月儿的身影消失在简陋的堂屋中,医圣这才转头望向冯小宝,语气沉重:“月儿丫头就算是留在我身边,没有龙脉,她恐怕也没有十年了。”
“什么!”
冯小宝不敢相信医圣的话。他以为,若是气运加身,假以时日他就能求得龙脉,治好月儿姐姐的病。就是时运不济,也不过是落下个目盲眼瞎的毛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被医圣收为徒弟、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居然被医圣判了死刑。
冯小宝一咬牙:“十年!十年之内,我会带着龙脉来找月儿姐姐!”
十年就十年!二十岁的太一境,自周式微以来,将近一千五百岁没有过了。那他就做这个千年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