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王宫,灯火彻夜通明。今日是中秋节,前线也传来战报,军队一路得胜,反叛军已经走投无路。鲁王与大臣推杯换盏,台下有舞女顾盼生姿,一派祥和太平盛世之景。
鲁国皇帝举杯:“这第一杯酒,敬太师,多亏太师运筹帷幄,我军才能连连得胜,如今一片太平,朕为天下百姓,敬太师一杯。”下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举杯:“一切仰赖陛下龙威,陛下顺天爱民,刁民起是,是逆天而为。一切是陛下之功,臣万万不敢邀功。”皇帝二举杯:“这第二杯酒,敬诸位大臣,诸位勠力同心,共谋国事,才有我鲁国日渐兴盛,霸有一方,虎踞龙盘。是天下百姓之福,是天下百官之功。敬诸位。”“臣等敬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宫之外,上京城中,也是一片歌舞升平。中秋佳节,各家各户,喜气洋洋,府尹下了死命令,不许流民入京。近期为了操办中秋盛典,城中的乞丐也是能赶就赶,能抓就抓。整个上京城,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报——”一声探报,在宫中急驰。众位大臣连同皇上都不说话了,军报直闯皇宫,只有一种情况:两百里外的上京壁障雪岭失守。不懂军情的舞女、太监们,还在自顾自地拼命点缀繁华。“报——报——报——雪岭守将洛清和叛变,守军倒戈,雪岭失守,叛军距上京已不足两百里!雪岭失守,叛军距上京城已不足两百里!”太师眼疾手快,随手掷出宝剑,一剑刺死报信的军士。“都别慌!我军连战连捷,叛军已不成气候,恐怕是叛军散布谣言,企图动摇军心。陛下不必惊慌,明日一早。臣亲自领兵讨伐,一个月内,定将他们斩尽杀绝,永绝后患!”鲁国皇帝定了定心神。“啊,是,太师所言极是。一切仰赖太师。”“陛下,天色不早了,陛下先回宫休息吧。”“是,是,一切交给太师”宴席不欢而散,君臣都各自散去。
两百里外的雪岭,却是忙碌又热闹。“传朕旨意,倘有侵占百姓一分一毫者,杖责三十,有残害百姓者,杀无赦!”“命令前车将军柳青率部驻守雪岭,其余骑兵主力部队由大将军朱炳文统领,继续前进,趁夜色奔袭上京!步兵主力由右将军何跃统领,原地休整一夜,明日一早继续前进!”“张大人,你亲自带人统计雪岭人口田亩及一切民生要务。”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果真是有人间帝王之相。有年龄相仿的少年郎走近:“陛下,臣以为,我军已势如破竹,待臣率部突袭,上京不过囊中之物,陛下应当同往,也好早登大宝,以免夜长梦多。”正是大将军朱炳文。“不妥!”说话的正是那位张大人,“陛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小心为上,陛下随步兵主力一同才是。”“好,就依张大人所言,朕也随军休整一夜。朱大哥这一去,孤军深入,务必小心,切不可轻敌大意,若事不可为,可待我军主力赶到再图大事。”“臣明白。”朱炳文领命率部赶往上京。那自称朕的少年也是连月劳累,攻占雪岭,鲁国军队败局已定。终于松了一口气。“张大人,安抚百姓的事,还要张大人费心。”“陛下仁厚爱民,臣敢不效犬马之劳。”“嗯,有劳张大人,朕乏了,先去休息了。”“恭送陛下。”
这个中秋,谁也没有心思好好过。唯一跟往常一样悠闲安宁美满的,恐怕只有天上的月亮了。明月啊明月,你又见证过多少征伐更迭,见识过多少腥风血雨,你是如何想的呢?你会怜悯人类吗?还是要玩弄人类?亦或是,根本不曾对人类的明争暗斗投下目光呢?
第二天一早,象征美满团圆的月亮隐去身影,太阳从东边往西边拉下一条条长长的影子。往常这个时候,该有侍从服侍皇帝起床,但今天,早早醒来的皇帝却不见侍从。“来人!来人呐!来人!”皇帝只得自己穿戴好了,急匆匆四下寻找。“来人!来人呐!快来人!”“太师!太师!太师你还在吗?太师?王常侍!晴儿!爱妃,爱妃!来人呐!来人呐!”皇帝是个蠢皇帝,但不是个傻子。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愿意去面对。他一个人在这雕梁画栋的宫殿中跑了好久,终于迎面撞上一个虎背熊腰的军士。“王尚书!王尚书!他们人呢?”来人正是前兵部尚书王猛。人如其名,打仗猛,说话也猛。因为屡屡进谏得罪了皇帝,要被贬职,如今不过是个营长,按常理来说,他现在连进宫面圣的资格都没有。皇帝却不管这么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王猛的胳膊。“爱卿,爱卿,他们人呢?都上前线打仗去了?”“哎!”王猛万般苦楚,只化作一声长叹,“陛下呀陛下,你糊涂啊!哎!起义军已经破城了,陛下身边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用啊!”
皇帝被吓傻了,呆呆的不知该怎么办。宫外马蹄声震天响,足足将近千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四处搜寻皇帝的下落。王猛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我对不起先帝,只能以死报国了。”说完,便提剑来迎。皇帝傻傻地跟在他身后。
“乱臣贼子!快快受死!”王猛一人,对上千人,怒吼一声,杀到近前。前排军卒却无人敢上前。这些人都是将将倒戈的上京守卫。一则都知道王猛勇武无双,不敢上前。二则都知道王猛忠肝义胆,不愿为敌。如此,王猛孤身前行,敌军纷纷后撤。
为了止住王猛的势头,军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将军提枪来迎。“我乃洛河朱炳文!”洛河郡,正是起义军最初起事的地方,朱炳文,正是起义军中年轻将领第一人。如今必死的局面,王猛懒得自报名号,提剑应战。王猛年过三旬,也正值壮年,却在这年轻将领手中讨不到好处,只是连连退让,已经展露败像。少年将军一枪拍出,拉开距离。“王尚书,别来无恙啊。良禽择木而息,王将军何必执迷不悟?”
“逆贼讨死!”王猛已是心存死志,完全不打算投降。皇帝呢,站在王猛后面,也没人敢越过王猛抓他。又斗了没几个回合,朱炳文一枪挑飞王猛手中宝剑,枪尖直指他面门。“王尚书,不如现在投降?”王猛狠狠地盯着他,目眦欲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谁也没想到,那个蠢皇帝这时候竟扑了过来,挡在朱炳文和王猛身前“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了!我是皇帝,要杀就杀我,不能杀王尚书!”王猛也愣了。楞楞地看着这个废物了一辈子的皇帝,没想到他竟能舍命护着自己。“陛下,哎!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王尚书,王将军,王爱卿,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事到如今朕才知道错了!朕对不起爱卿,朕对不起爱卿呐!”
是啊,他知道错了,众叛亲离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错了。他知道常侍为乱,祸乱天下,是他的错。他知道太师独揽朝纲,欺压忠良是他的错。他知道贪官污吏横行,鱼肉百姓是他的错。他知道错了。可已经太迟了。
据史记《万国志》记载,鲁国宣德元年,征发民夫修筑行宫,死者十三四。宣德二年,复税法颁布,税负十之六,百姓苦不堪言。宣德四年,远征中山,又加劳役。宣德八年,洛河起义,宣德九年,起义军攻占京城,杀死鲁灵帝,改国号为楚。至于那个忠肝义胆勇武无双的将军,最后是生是死,在浩浩史书中,并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不过很久很久以后的史书中记载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后的少年将军,说他是鲁国护国公王英的子孙。王英,就是王猛的父亲。鲁国国破那年,王猛才堪堪三十出头,还未有家室。如此看来,或许是有个好下场。可惜啊,这史书浩瀚,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呢?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今后的楚国,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