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透方位。
朱威几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似诗非诗、似曲非曲的句子里唱的是什么,竖起耳朵正想弄明白,跟在他身边的一名玄卫脑袋忽然爆裂,倒在他面前。
“小心!大家都躲起来!”
朱威又惊又恐,他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
没有月亮,没有光线,黑暗犹如潮水涌进了黑松林,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人的视线被一下封住了。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歌声还在继续,几人躲在树后,欢快的节奏让他们手脚不听使唤跟着动起来,当意识到后都忍不住怒骂一嘴。
“扑通!”
倒地声忽然响起,已经不用特地去看,朱威知道又一位弟兄倒下了。
“怎么可能?”
朱威无法理解,他们这伙儿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平日里营养也跟的上,都没有夜盲症,连他们现在都看不见东西,那人又是怎么看见的?
难道他还能透视不成?
朱威躲在黑松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暴露自己。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待歌声落下,仅剩的两名玄卫也倒在了撤退的路上,至此,前来围杀的十一名玄卫只剩下朱威一人。
朱威不躲了,这个时候躲也没用了,他快被折磨成疯子了,不断向周围出手。
那海碗粗的大树被他一掌击断,狂暴的劲风将地上的枯枝落叶绞的粉碎。
“狗杂碎!你这只地老鼠!有种你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啊!!!”朱威歇斯底里地怒吼,声音震的树上的积雪大片洒落。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一曲落下,朱威的咆哮也戛然而止,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很痛,他伸手一摸,一股热热的液体涌向他掌心。
他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与我们为敌?”
夜色中传来王诚的声音:“济世堂的大憨、二狗是谁杀的?”
朱威一开始还没想起来大憨、二狗是哪号人物,但“济世堂”三字让他一下想起来了,道:“你就是张神医的那位弟子?这么说,王超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王诚不答,再次问道:“是谁杀了大憨、二狗?”
“你没杀错人,他们是我们杀的!”朱威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王诚接着问道:“我师傅呢?你们把他抓去哪里了?”
“走了!你追不上了!嘿!终究还是我们赢了!终究还是我们赢……了……”说完这话,他脑袋耷拉了下去,再无动静。
这时,王诚从一棵黑松后走出,头戴多功能眼镜,与朱威距离不到三十米。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朱威身边,他并不担心朱威会有什么阴谋,因为他很确信朱威已经死了。
对于自己的枪法他很自信,早先朱威追杀他时那打向空中的一枪不可能躲过去,刚才他又开了两枪,而且都是打中要害,就算武师也得死,何况朱威还不是武师。
他挨着朱威坐了下来,随手取下他脸上的半张面具,露出一张很平常的脸。
浓眉、大耳、国字脸,长鼻、怒目、厚嘴唇,威严中又带着几分无奈。
这是他此生遇到最厉害的对手之一,他的一些布置几乎都被此人看穿了,如果此人之前走的是另一条路,现在死去的就会是他。
他合上了朱威的双眼,给了他作为对手应有的尊重。
“得罪了!”
但是紧接着他将手伸进朱威怀里摸索了一番,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结果还真的掏出了两件东西。
两只巴掌大小的玉瓶,一只白色的,一只黄色的,里面都装着龙眼大小的丹药。
白色玉瓶倒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有股血腥味,黄色玉瓶倒出了一枚橙黄色的丹药,有股清香味。
王诚立刻判断出血红色的丹药应该是提升气血的,橙黄色的丹药是疗伤用的,也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果然,服下了那枚橙黄色的丹药后,他舒服了很多。
这倒不是他临时起意,昨夜从黄化蛟嘴里套出了不少关于修行的问题,武者随着境界的提升,寻常的食补对于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丹药便成了首选。
试想每天吃一头牛也不过提升那点气力,还要花时间把食物残渣排出来,而丹药可以浓缩诸多气血精华,不仅杂质少,而且效果更大。
更重要的是,丹药携带的方便,因而越是境界高的武者身上必然会带着丹药,尤其是疗伤丹药,几乎必备。
某些事物蓬勃发展的同时,势必会推动一些新事物的诞生,就像战争从某种程度上推动了科技的发展。
休息了一会儿,力量恢复了不少,但离痊愈还差得远,王诚走下了山丘。
他望着西宁关的方向,心想师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了关隘。
……
西宁关,马车抵达时早有人侯在那里,两名玄卫打开关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马车在进入关内停了下来。
这时,从马车内走出一男子,同样是一身玄衣,外面照罩着一件黑袍。
他二十来岁,浓密、黑长的头发被一块圆形玉环束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五官如斧凿刀削,立体感强。
他身上没有一点武人的气质,反而看上去像个读书人,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如果再配一把折扇,将会完美地诠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都尉!”
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小青年迎了上去,嬉皮笑脸地凑到跟前小声问道:“仲恒哥,人抓到了?”
许仲恒点点头,回头朝车内示意。
若是计老二听到这个消息,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原来张神医一直都在车里,他只要再多留一刻说不得人就落在他的手里。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神奇,明明走了九十九步,只要再走一步就会收获成功,但无数人在这最后一步因为胡思乱想止步不前。
许仲恒问道:“这里可有异常?”
“这西宁县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从昨日咱们接手了西宁关,到现在也没人进出这里,白瞎了这么一座雄关!”小青年翻着白眼,一点也不怕这位挥手间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的都尉。
“老实点!”
许仲恒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小青年终于老老实实站好了。
他接着问道:“县衙那边呢?”
“也没人来!”小青年答道。
许仲恒注视着小青年,严肃说道:“季离,从现在开始,由你接替朱威副尉一职!”
小青年季离先是一惊,跟着大喜,而后疑惑,道:“由我接替副尉一职,朱威呢?”
许仲恒道:“他恐怕回不来了!怎么?你不是一直想顶替朱威当副尉吗?现在怕了?”
季离看着眼前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哥,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那可是玄卫中的副尉,本身更是武士大成的存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处理了?
许仲恒一巴掌打乱他的思绪,道:“把那守关的士卒都处理了,确保一个不留!再把你的人都叫起来,立刻离开这里!”
“现在就离开?”
季离不解,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问道:“为什么啊?”
许仲恒道:“我们暴露了!”
“怎么可能?侯爷算无遗策,计划这么周密,怎会暴露?”季离惊讶。
“侯府中有内奸!”
许仲恒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继续交待:“放出海东青,立刻传信侯府,让侯爷安排人来接应!”
“是!”
很快,马车重新启程,出了西宁关,至此彻底离开了西宁县。
……
远在数十里外的米溪镇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灯火。
夜色暗沉,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吹过街道发出呜咽声,凄厉阴森。
王诚回到米溪镇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隔了将近两天他再次回到了这里,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他没有从正门进入“济世堂”,那伙儿玄卫虽然已经离开了,但难保漕帮或者马匪不会有人来劫杀他。
后门没有关上,跟他当初离开时一样,院内隐约可以看到一具尸体,正是朱威口中死掉的玄卫—王超。
前厅还躺着多具尸体,没人打理,王诚多少有些意外,他离开了这么长时间,隔壁的街坊邻居难道没有人过来看一眼吗?
夜深人静,人们都已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中,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很不方便。
王诚压下心底的疑虑,抹黑进了厢房,那是他和师傅、大憨、二狗生活的地方。
迈过门槛,但不等他落脚,脖根儿忽然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