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邱下不下决心,陈冀生这边都有两手准备。
为了建好钢铁圈,他是可以亲自下场的。
到时候如果老邱下不了狠心,除了石钢的纠察队,陈冀生还有在石钢打零工的南锣大队。
只是让南锣大队出手,难免要过度杀伤。
维持秩序,可以定点出击,轮到南锣大队,只能去茬架了。
看了一下石钢这边高炉改造的进度,虽说改造高炉有些浪费。
但克虏伯的技术,还是需要验证一下的。
慢慢从克虏伯的技术之中,走出自己的路子,也是石钢的任务之一。
德式技术的细节要求很高,如今石钢的技术水平跟配套,比二十年前的克虏伯还是有差距的。
这点必须要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如何让精细的德式技术落地吃粗粮,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验证。
改造是其中必不可缺的一环,直接新建,就怕克虏伯的整套技术,在这边水土不服。
石钢在平稳有序的发展,陈冀生就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辞别心里还有许多问题的老邱,陈冀生又到了轧钢厂。
进了厂子,陈冀生既没去采购一股,也没去厂部,而是开车去了二大爷所在的二车间。
二车间的技工培养,依旧如故,二大爷还是在床子上做指导。
在教导徒弟这块,二大爷要比一大爷实诚的多。
“陈组长,您来了。”
看到陈冀生进了车间,二大爷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徒弟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陈冀生的面前。
“二大爷,叫我小陈就好。
我过来是想让您做个技术创新。
看到车间外面的吉普车了吗?
弄根铁管,从水箱引到驾驶室,最好在不妨碍开车的地方。
这样车里就有暖风了。
如果效果好,找找厂部,将技术创新报上去。”
暖风,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轿车上多半都有。
吉普车多半没有,也是为了节省材料。
陈冀生嘴上说的是技术创新,也不过是个小妙招而已。
“成,您就请好吧!”
对于二大爷而言,被领导需要,是很有荣誉感的事情。
陈冀生虽说不是轧钢厂的大领导,但无论是厂长老杨,还是李副厂长,对他的态度都很恭敬。
这个二大爷是清楚的,所以对于一个院子住着的小陈,他也是当厂长级人物来对待的。
对于二大爷的热情,陈冀生处理的很冷淡,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开始扫视二车间。
虽说做了不少的调整,但轧钢厂工人的工作热情,也就勉强合格,比石钢那边差了太多。
没有拳头产品,就没有所谓的企业荣誉感,再没有合理的激励制度,工作热情也就成了摆设。
再加上老杨、老李这样的厂长,轧钢厂能维持这样的工作热情,工人的主动性还是占了一大半的。
将吉普车留在了二车间,陈冀生跟二大爷告别之后,就进了保密区。
没有进主车间,在居民区这边转了一圈之后。
对于可怜的入住率,陈冀生这边也大致有数了。
最多不过三十户住进了轧钢厂,多半应该是李工这边的技术人员。
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他也没再深入,太拖拉的项目与石钢的技术改造不同,是需要慢工出细活的。
目前而言,轧钢厂的维稳,比太拖拉的项目重要一些,没了轧钢厂,项目也就没了成长的土壤。
从保密区出来之后,陈冀生才上了厂部的办公楼,进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陈组长,这次出去的时间够长的。
这是南方朋友捎来的茶叶,比前几年差了点,您将就。”
这次老李没有给陈冀生泡花茶,而是弄了南边来的青茶。
细细抿了一口热茶,陈冀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茶叶质量的下降,应该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那边质量稍好的茶叶,大部分应该是去港城创汇了。
茶叶质量的下降,不是短期的,而是长期的,随着芳妮集团的发展,茶叶质量下降的速度也会加快。
因为涉及到了茶包的业务,港城那边对茶叶质量的要求,也在降低之中。
喝了几口热茶之后,陈冀生敛去笑意,有些严肃的开了口。
“咱们厂的工作热情,比石钢那边还是差了不好啊!
工作纪律还是严抓的。”
风雨虽来,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波及不到轧钢厂。
借助风雨来临的肃杀之气,整顿厂风厂纪,依旧是陈冀生的要求。
一旦确立了严肃的工作纪律,有人想要倒转乾坤也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陈组长说的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最近几个月也处理了十几个偷拿厂子物料的。
总的来说,厂风厂纪,比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
陈冀生提到了厂风厂纪,李怀德这边不自觉的就说起了官话。
几句话说完,不等陈冀生反应,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心里有些忐忑的看了下低头喝茶的陈冀生,从这位脸上的表情看。
显然刚刚的官话,说的很不是时候。
“这话说的就敷衍了。
太拖拉是保密项目,能落户在轧钢厂,是部里对轧钢厂的信任。
对于厂风厂纪的整顿,一定要常态化,时时处处都不能放松。今天我先去的石钢。
老邱那边也表了态,对于破坏石钢生产的人,不论是什么目的,也不论是什么原因。
石钢那边的处理方式,就是从严从重。
可抓可不抓的,一概送去判刑。
可判刑的尽量送去刑场,你这边能做到吗?”
风雨陈冀生是无能为力的,但维护生产,他这边是不遗余力的。
如今工厂的保卫科,在公检法一方,有很重的话语权。
破坏生产,造成损失,这个标准的判定,不在公检法,而是在厂部跟保卫科。
说的狠一点,凡是可以被抓的,只要保卫科揪住不放,厂部这边仔细算一下损失,送粒花生米太简单了。
“陈组长,这么做就怕工人们不服啊!”
整人对李怀德而言,也是手拿把攥的小事儿。
但陈冀生的说法,多少还是有些过分的。
轧钢厂的工人很大一部分,都是进厂十年以上的。
许多工人,虽说不是亲戚,但处的比亲戚都近。
比如厂里的师徒关系,许多都是遵从旧时代的规矩,徒弟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
对轧钢厂的基层情况,李怀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处理一个工人,起码有几十个人要出来说情的。
即使没有人出来说情,也一样会有几十个人心生不满。
按照陈冀生的说法,只怕那些敢于破坏生产的,厂部这边严格一点。
不要说是整个轧钢厂,也别说哪个车间,就是一个班组的生产计划被搅乱。
评估出来的损失,也足够送人去吃花生米了。
按照从严从重的法子执行,只怕处理不了几个人,他老李就要被全厂的工人嫉恨。
老李之前走的虽说不是基层路子,但明显惹众怒的事儿,作为聪明人的他也是不乐意干的。
李怀德的算盘,陈冀生看的清楚,许多事到了时候,虽说自然有选择,但他这边还是要未雨绸缪的。
“厂风厂纪还是要严肃的整顿,生产这边你也要抓起来。
事情做不做,工人们服不服,那是你要考虑的。
我这边的要求很简单,保密区不容任何人冲击。”
虽说是未雨绸缪,但陈冀生也没过于逼迫李怀德。
这老小子的心思不定,如今风雨已至,许多事情都在慢慢的发酵。
老李能不能用,一年半载的才能真正看的清楚。
对陈冀生而言,李怀德能用,那就省了不少心思。
如果不能用,他也不介意让二大爷这样的,来做一做轧钢厂厂长的位置。
太拖拉的项目,虽说不足以让他一言九鼎,但喝彩城堡是可以的。
换一个轧钢厂的厂长,只要稍微操作一下,对他而言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陈组长,最近部里有些谣言,我打听了一下,这形势……”
见正事说完,李怀德的眼睛转了几圈之后,问了一下心中的疑问。
跟老邱一样,虽说轧钢厂的级别没有石钢高,但李怀德也有他的消息门路。
如今许多事情,身处一定位置的人,都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虽说不确定事情的发展方向,但也不妨碍老李闻出别样的味道。
“很不好,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过个一年半载,可以让老杨扫街。
至于我,你也可以试着整一下的。”
李怀德在可与不可之间,对于形势的发展,陈冀生不说明,但也不隐瞒。
风雨大潮无可阻拦,过完了年,才是天翻地覆的时候。
提前给李怀德打打预防针,也可以防着他遭受冲击之后,思路变化太大。
“那不敢!
我就听您的,继续加强厂风厂纪的建设。
对于破坏生产的人严惩不贷。”
李怀德在轧钢厂的路子,走的是中低层。
对于一些事儿,他也是有耳闻的。
食堂的傻柱,是个大嘴巴,在老范那边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老范放纵傻柱,也有李怀德的影子。
太高的层次,李怀德是接触不到的。
而基层,最可怕的就是陈冀生这样的人物。
对于李怀德而言,傻柱口中所谓的南锣大队,很显然就是面前这位陈组长说了算。
立功复员,能主持秘密项目,这位陈组长在上面显然是有人支持的。
轧钢厂的王大山,石钢的工人纠察队,也都是这位陈组长一力要求新建或者扩充的。
除了这些,他还在家里弄了所谓的南锣大队,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李怀德心里清楚的很。
据老范那边的说法,南锣街道几百号小年轻,都在这位陈组长的麾下。
这样的人物,别说李怀德惹不起,就是下面的派出所也一样惹不起。
有一点很关键,这位纠集的人手,打的还是联防队的旗号。
能稳坐副厂长的位置,李怀德很清楚公家跟私人的区别。
面前的这位小爷,自己以前惹不起,如今有了轧钢厂的保卫处,他一样还是惹不起的。
厂子里的人,说到底还是有家的,而且大多住在南锣街道。
联防队的威慑力,对轧钢厂而言,太大了。
这位小爷口中所说维持常态,也就成了李怀德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