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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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论监军使这层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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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主将大营中,此时正坐着不少将领。

何敬洙、祖全恩、查文徽自不必说,边镐因为伤势,还在卧床修养,也就并没有参与到今天的会议当中来,还有两位将领,一位就是在边镐昏迷后,冷静接过指挥权,立下了不小功劳的项纯杰,另一位就是在祖全恩军中,骁勇任侠,阵斩了百余闽军的王建封,他也因此被祖全恩赏识,认作是自己能够拖住陈诲的大功臣。

但奇怪的是,昨日因为害怕丧命而落荒而逃,导致后路唐军惨败的罪魁祸首冯延鲁也来了,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安之若鹜。

当下,项纯杰正在对李弘冀汇报边镐军中的状况:“昨日将士们鏖战一夜,虽然勉强取得了胜利,但损失颇多,共计有大约五百一十三人阵亡,重伤者一百二十八人,其余轻伤者不计其数。”

李弘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然唐军确实如同预想中的一般成功赢下了这场战役,可却没像预想之中那样轻而易举,阵亡者许多,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身上的甲胄也都有磨损,换言之,这是一场惨胜。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本来一场稳胜的战局,最后竟然会以惨胜作为结尾,都是因为冯延鲁身为主将却临阵而逃,导致士气低落,军士皆不用命,无战之心,导致镇南军的一千多人直接就这么裹尸沙场。

要知道,这一千多并不是只是一串冰凉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这些人的背后大多都有着期盼着他们从战场上平安回去的妻儿老母,当他们听到自己的丈夫、父亲或是孩儿在战场上丧生,该有多伤心啊。

李弘冀眼神微不可查地扫过正襟危坐的冯延鲁,按捺住心里持剑上去将其枭首的心思,只是自己劝说自己道:再等等,再等等。

项纯杰再朝着李弘冀作了一揖,道:“末将以为,此战之胜,功劳当在都虞侯。”

“吾知道。”李弘冀微微闭上眼睛,缓缓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康乐功劳甚大,我铭记在心。”

康乐并不是边镐的字,只是边镐的小名,李弘冀了解到之后,觉得康乐叫着比较顺口,也为了显示自己的亲昵,也就一直以康乐称呼边镐。

边镐性格柔软,也不反驳,只是苦笑着应下了。

项纯杰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多言,后退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项纯杰汇报完毕,祖全恩紧接着站了起来,禀报道:“殿下,诚如项都头所说,此战虽胜,却是惨胜。我所领三千人,其中有八百六十三人阵亡,一百二十三人重伤,眼看着是救不活了。其余士兵,残肢断臂者也不少,至于轻伤者,就更不必多说。”

真是搞笑,在这年头打仗,还是在昨夜陈诲那种凌厉的进攻之下,哪个士兵不会受点轻伤?甚至于说,受轻伤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幸运。

他的双目冒火,扭头看向冯延鲁,一字一顿说道:“这一切,皆是拜监军使所赐!”

“末将斗胆,请殿下,斩之!以谢我大唐冤死士兵之亡魂!”

李弘冀的脑壳有些疼,要说想砍了冯延鲁的心思,他是比祖全恩还要浓烈的,毕竟不砍,难道留着这个祸害到时候再在后周南征唐的时候再领军搞点幺蛾子出来吗?这种人,留着完全就是大唐江山的一大祸害嘛。

但他现在还真不能砍,原因倒是很简单,就是因为冯延鲁身上套着的这层监军使的皮。

无论李弘冀怎么搞怪,想必李昪都会以为是自己大孙子年轻的时候任性,但这完全是因为李弘冀知道哪里可以任性,哪些地方不可以任性,他从来都是在红线的活动范围内大展拳脚。

而这监军使的制度,就是李弘冀目前不敢触碰的地方。

当初李昪立国,并不是很放心各地的武将,于是除了地方刺史和指挥使外,又在每个地方加派了一位监军使,监军使原本的官职可能不怎么显赫,但他们都有个很统一的特质,就是他们都很受到皇帝的信任,也正因为此,监军使在军中的权力,往往比指挥这支军队的主将还要大。

你看,刘仁赡镇守寿州的时候,按照先例,每年淮水搁浅——也就是处在淡水季的时候——淮军要分兵驻扎在各个要处屯守,以防北敌南下,被称作“把浅”,当时寿州的监军使吴廷绍就说边境无事,“把浅”一事不过虚费粮用,于是要“悉罢之”。

刘仁赡以为不行,但他也无从反抗。虽然这件事到最后因为周兵真的来攻而不了了之,但管中窥豹,从中足以看出监军使的权力之大。

一件事往往是双面的,有好有坏,这是人之常识。但李弘冀深以为,监军使这种东西,如果有点自知之明还好,不去干扰武将用兵;就怕那种稍读过点兵书,就开始对军事指手画脚,使得武将不能用尽全力指挥军队,反而要把心思花费在和监军使争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有时间训练军队,观察敌人动向,试问这样的军队,又怎么会有站立呢?

李弘冀甚至觉得,唐军之所以战斗力一年不如一年,江南财货丰富,大臣富商甚至后来的皇帝李璟李煜为了自己享受将国费消耗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上是一个原因;而这监军使制度,就是另一个原因。

他在心里定下了去除监军使制度的目标,但他现在还尚且弱小,瘦胳膊瘦腿的,拧不过李昪这个大腕,也不可能擅杀一个监军使,就算是冯延鲁犯了错,就因为他是中央派来的监军使,李弘冀都不能立马给他定罪,得带回金陵,让李昪这个皇帝亲自给他定罪。

“也罢。”祖全恩摆出了自己的态度,李弘冀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那就罢去冯延鲁监军使一职,如何?”

害死了那么多人,就只是罢去官职吗?

祖全恩心中有些悲凉,但他心中也知道,就连李弘冀这个受到陛下的宠爱的秦王殿下都无法一言决定监军使的生死,于是只好抱拳应道:“喏。”

李弘冀莫名感到有些对不起祖全恩和惨死的将士们,于是转移话题道:“昨日与闽军一战,应援使也立下了大功,但战得艰难,可是闽军中有什么优秀的将领?”

“还真有一个。”祖全恩想起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那闽军将领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杀了好多我大唐儿郎,不过殿下放心,我已经下令,就在今日午时,将那将领先斩了,以安军心。”

“哦~”李弘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偌大个闽国,能让他注意到而且伤心的人物也就那几个,林仁肇、陈诲、陈诲的儿子陈德诚……,至于其他什么骁勇善战的将领,杀了就杀了,正好冯延鲁这事不好收场,正好让将士们泄泄气,“那将领唤作何名?”

祖全恩回忆了一下,答道:“陈诲。”

“什么?!”李弘冀大喊一声,脸上再无先前风平浪静的模样,他马上扭头问刘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通连忙回答道:“正是午时。”

我靠!李弘冀在心里大叫一声,也顾不上在这些将领面前保持自己身为大王的仪态,急匆匆就跑出了营帐,刘通亦步亦趋地跟上。

剩下营帐内的诸位面面相觑,特别是祖全恩,完全搞不明白平常十分镇静的李弘冀为何如此失态。

明明在他说要杀一名闽军将领的时候还没啥反应,当他说到那闽军将领叫做陈诲的时候,突然就面色大变,

难道……

祖全恩心里缓缓冒出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那陈诲和殿下有旧?

ps:真是的,既然都知道是不成熟的想法了,还说出来干吗?人家李弘冀自小长在金陵,怎么和千里之外的陈诲有旧?这个推测太不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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