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河洲县令林尚贞亲至,作为今天宴会主人的罗祖荫,自然要亲去迎接。
罗祖荫和老鸨离开,便只剩下陆潜坐在那里,跟着三个陌生人。
当然,他身旁,又多出来一位陌生的姑娘。
嗯……不是如花。
虽然此如花非彼如花,不会挖鼻孔且姿色绝佳,但听这名字,总容易让陆潜引起不愉快的联想。
陆潜当众拒绝了如花,不免让这位姑娘有些神伤。而换之的如烟姑娘,则暗自有些得意之色。
等罗祖荫一走,他的亲家柳员外便看向陆潜,问道:“陆公子,听闻你有一对镇宅辟邪的门神,可当真有此事吗?”
听见他这句话,方乔年和路富文都向陆潜看来。
陆潜不知道,这几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他拥有一对神奇门神的事,在定河洲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个“有心人”,自然便是罗祖荫。
当日罗祖荫的“军师”跟罗祖荫出了一个主意,主要就两点:
第一,将陆潜拥有门神的事情闹大,传扬开来,闹到满城皆知。
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毕竟,旁人一住进棺材巷就出事,而陆潜在里面住了大半个月了,却屁事没有。
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其神奇吗?
第二,就是对陆潜施以“软攻”。
这件事,齐友明亲自操刀安排,对陆潜既做到尊敬、又做到贴心。
第一条,是为了让罗祖荫的亲家柳员外相信确有门神其事,告诉他如果将他女儿嫁到罗家,成亲当晚在家门口贴上门神,就会万无一失,喜神也不敢前来“祝贺”。
第二条,自然是为了感化陆潜,让他把门神卖给罗家。
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在成亲那天,借来一用。
柳员外关心爱女,一见到陆潜,自然就急慌慌地问了起来。
陆潜不知其详情,见柳员外直接发问,便道:“怎么,柳老爷莫非也跟罗老爷一样,想要在下的门神吗?”
柳员外摆摆手,道:“实不相瞒,小女虽已跟罗家公子许了婚约,但至今尚未成亲。至于其中缘由……”
一句话说完,柳员外向四周看了看,即便是压低了声音,却仍旧不敢明言,只是说道:“其中缘由,想必陆公子也清楚。”
听到柳员外的话,陆潜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罗祖荫为儿子向柳员外提亲,柳员外虽然答应了亲事,但他爱女心切,又担心在成亲的当晚,女儿被喜神玷污了,因此迟迟不敢办亲事。
这样一来,罗祖荫自然就着急了。
毕竟像柳家这样的好亲,对于罗家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陆潜还未说话,路富文已经冷笑出声,道:“喜神神通广大,岂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带的所谓的‘门神’,就能够挡住的?”
听见这话,陆潜扭头看向路富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路公子可曾娶亲了吗?”
路富文傲然地一仰头,道:“当然,我路某是有家有业的人,不像某些孑然一身之辈,岂能不为家族考虑?”
陆潜“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路富文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一张脸登时变得极为难看。
定河洲境内,所有成亲的新娘子,都会在成亲的当夜,先被喜神玷污一回。
这在他们这地方,已经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公认的事实。
大家能够接受这一事实,但是并不代表大家都喜欢做绿毛龟。
这种事情,毕竟不值得炫耀。
所有人,几乎都是心照不宣,娶了老婆,被恶心一回,然后日子该过继续过。
但若是有人公然揭破这层窗户纸,将其点了出来,那便不同了。
陆潜虽然只说了一个“哦”字,但是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大家自然都听懂了。
“噗嗤”一声,方乔年直接笑出声来。
路富文怒视着方乔年,问道:“你笑什么?”
方乔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路富文吸了口气,强压着怒火道:“难道方大人都没有成亲吗?”
方乔年强憋住笑,道:“没有,我孤家寡人一个。”
“你……”
陆潜轻笑了一声,道:“这定河洲果真是个好地方啊,即便有喜神当道,路公子也是……嗯……故土难离?”
方乔年用捂住嘴的手抹了抹脸,脸色一正,向陆潜解释道:“是这样陆公子,伱是外地人,对我们这里的情形不太了解,这喜神神通广大,即便你跑到它处偷偷成亲,它也同样能够找上门去。况且——”
“况且据我所知,别的地方,也同样有类似于喜神的存在。到那时,来‘闹洞房’的就不是一个神,而是两个了……”
“哦?”
陆潜闻言,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喜神的问题有那么好解决,定河洲的人又不是傻子。
还有一句话,或许方乔年的身份不方便说。
其它地方的人,恐怕也不希望定河洲人祸水东引,将喜神给他们引过去。
路富文怒视着陆潜,看样子,当场就要拍桌子。
就在这时,罗祖荫引着两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路富文见状,重重“哼”了一声,对陆潜小声说道:“小子,你给我等着,等爷慢慢地消遣你。”
陆潜翻了翻白眼,道:“路少爷说话那么小声干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罗祖荫听见陆潜的话,哈哈一笑,道:“两位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罢,罗祖荫又接着道:“还是巧了,两位陆公子,年纪都差不多,以后该多亲近亲近才是啊。”
路富文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冲着罗祖荫身后两人行礼,道:“路富文见过林大人,见过戚法师。”
罗祖荫引来的两人,其中一个身材稍矮、微胖、略黑,此人正是定河洲县令林尚贞。
看到林尚贞的第一眼,陆潜便不觉一怔。
这个人,他见过。
陆潜刚到定河洲城的第一天,中午带着小凤到五贤阁去吃饭。
在吃饭间,他曾见到有两个人,从五贤阁的五楼上走下来。
这两人其中一位是名较为年轻的公子,神情倨傲;另外一人,跟在公子身后、卑躬屈膝的,正是此为林尚贞林县令。
原来陆潜刚到定河洲的第一天,便见到这位本地的父母官了。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年轻公子,一边下一楼,一边还对林尚贞吩咐了一句话:
“敬河神吧。”
林尚贞堂堂县令之尊,在自家地盘上,居然要对一位年轻公子唯唯诺诺,遵从号令。
看样子,当时他所见到的那位年轻公子,身份恐怕不简单。
当日他们说“敬河神”时,陆潜还不解其意。
而随后,林尚贞便将玉岩、玉新这两位蟾宫山的弟子,献祭给了河神。
此时思来,这两者之间,恐怕是不无关联吧?
原来,林尚贞将这两名蟾宫山弟子献祭给河神,是事前有人授意过的。
如此来看,这件事情,恐怕就不像季思瑜说的那么简单了。
林尚贞自然不会认得陆潜,他来到桌前,见在座的三人,两个已经起身向他行礼,只有陆潜独自端坐不动,不由得有些不悦。
不过,林尚贞身为一县之尊,这点涵养还是有的,并没有说话。
罗祖荫连忙向他介绍道:“大人,这位是陆公子,我新交的小友。”
林尚贞恍然道:“莫非是传闻之中,令罗兄思之若渴的那位拥有辟邪镇鬼之宝者?”
陆潜这门神的传说,还真是流传甚广,居然连林尚贞都听说了。
罗祖荫听到他这句话,不禁尴尬的一笑,然后介绍起另外一人。
此人却是名女子,中等身材,干干瘦瘦,三十四五岁年纪,一双眼睛总是吊着,好像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这位是戚芸戚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