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渊拳头挥至青叶禅师面门,却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弹飞。
他勉强稳住身形,半跪在地上。
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悬殊。
伽蓝走过来扶起晏临渊,刚毅的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师尊过于冷血了,难道那十万弟子都没有妻儿老母吗?伽蓝以为,舍身成仁应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而非旁人替他们决定。”
面对晏临渊的指责和伽蓝的否定,青叶禅师没有替自己辩驳。
他从容说道:“老衲窥探天机,寿元已经所剩无几,不管死后是打入无间,还是形神俱灭,老衲一往无悔。但九龙之事未了,老衲依然要请托小天师,小雪,还有伽蓝。”
“请我们帮你找出九龙再杀掉?我拒绝!”
晏临渊没有半点犹豫。
纪雪咬了咬嘴唇:“什么九龙,害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要找出来,看看它长的什么样子!”
只有伽蓝应承:“弟子谨遵师尊之命,找出九龙杀之。”
三个人,三种想法,也许将是三种不同的命运。
青叶禅师仰天叹道:“天意,天道,天命,天不可违!”
“师尊?”
“伽蓝,你领小雪前往明慧殿歇息,再去普贤院拿一瓶补天丹给小雪,她体魄受损,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是。”
“老衲另有事情与小天师商议。”
纪雪站了起来,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你们这些和尚我信不过,晏临渊必须跟我一起走。”
“去吧。”
青叶禅师挥了挥手,瞬息之间,纪雪连同伽蓝,便已身处明慧殿,接着,一层淡淡灵光笼罩下来。
纪雪尝试一番,竟然无法离开这间专门招待外客的殿堂。
“老和尚!臭和尚!你想干嘛?”
伽蓝脸上露出歉意:“小雪,相信师尊没有恶意,我先去拿补天丹,然后我们一起等待小天师。”
“哼,你们害我吃了这么多苦,区区几颗补天丹就能弥补我吗?”
“抱歉,我会向法畏师叔再要一些有助于你恢复的灵丹妙药。”
“谁要你的臭药!”
自知理亏,伽蓝没有多说什么,退出明慧殿,前往观音院,补天丹乃补足灵根的珍物,只有首座法畏许可,才能领用出来。
想到法畏师叔,伽蓝心中无端生出一种不安。
半年前的一个晚上,伽蓝正在入定,忽然听到鹿乘苑中传来轻微的异动,他匆忙赶了过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鹿乘苑出来。
伽蓝担心师尊,急速走进禅室,却见青叶禅师昏倒在地上,嘴角淌着一丝鲜血。
室内灵力波动,三页写满字符的薄纸静静漂浮着,连成一幅伽蓝看不懂的图案。
“师尊!师尊!”
许久之后,青叶禅师醒来,抓住伽蓝的手问道:“这幅图案还有没有人见过?”
“弟子进来时,看见法畏师叔从鹿乘苑离开了。”
“唉,天意!”
伽蓝不解问道:“这是什么图案?”
“龙行西漠,天下大难。”
夜色降临,伽蓝快步走向普贤院,寺中各处皆点燃了灯火,唯有鹿乘苑漆黑一片。
禅房中漂浮的三页薄纸并未收起,青叶禅师指着它们问道:“小天师,你灵力深厚不在金丹期修士之下,可看得懂这幅图案?”
“看不懂,也不认识上面的字。”
““三世经”其实是三卷天书,涵盖了中州大陆所有生灵的信息,从过去,到现在,至未来,不分种族,不分形态,内中皆有记载。”
晏临渊不太相信:“就算是一棵树一株草,也能查询出来?”
“只要蕴含天地灵气,便能一览无余。”
“既然如此,大师为何找不到九龙的藏匿之地,而且纪雪的龙气离体,大师也没有算出。”
“天下万物可算,唯独九龙之秘难解。老衲也因一次次窥探天机而落得道行渐损,寿元流失。”
晏临渊心中一动:“你该不是想让我继承你的“三世经”吧?折寿损命的事情我不会干的,你想都别想。”
““三世经”唯有你才能修习,咳咳!”
说到这里,青叶禅师咳嗽了几声,艰难吐出一口气。
这句话很熟悉,晏临渊穿越过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停云术”只有你才能修习”。
结果呢?
“停云术”不能杀人,“三世经”还要折寿,晏临渊已经上过一次当,岂能再被迷惑。
“令徒伽蓝宅心仁厚,他才是适合的人选。”
“伽蓝虽然福缘深厚,修行进展亦是不慢,但他与“三世经”无缘,为寻找传人,老衲曾推演过九大宗门中的后起之秀。”
“自己的徒弟不想让他送命,你便盯上了其他宗门的弟子,青叶禅师,你可真是得道高僧啊!”
“这些后起之秀中有和风谷的小医师,三清剑阁的玉璃仙子,浩然山庄少庄主,玄天宗的李鼎言,甚至包括摩罗教中的魔修,老衲一一推演过。”
“就看上了我?”
“因为小天师与九龙一样,皆是老衲查询不到的特殊存在。”
说到这里,青叶禅师瞎掉的那只眼睛再次睁开,高阶修士的威压瞬间逼来,一股恐怖的杀意弥漫在禅室之中。
晏临渊顿时冷汗淋淋。
“推演之后,老衲欲前往观山寻找你,却因窥探天机过多遭受反噬,调养了四五年才得以恢复部分修为,否则当日你就已经成了老衲的掌下之魂。”
“看来,我还得感谢大师的不杀之恩。”
“今日一见,老衲改变了主意,既然老衲天命将近,不如便将这幅重担交给你,或许两个同样特殊的存在,才能彼此制衡。”
“大师原来把我当成了周处,让我自己去除三害!”
“阿弥陀佛,老衲不明白小天师所说,不过老衲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修习“三世经”,要么戴上梵火绝灵链,此后永居西煌寺的罪佛岩。”
青叶禅师没有开玩笑,独眼中发出的灵力越来越强悍,死死束缚着晏临渊。
晏临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更无法拿出山河图跑路。
“罪佛岩是什么地方?”
“佛修受刑之所,终年不见天日,还须忍受寒冰冻体,风刃刮骨。”
“滥设私刑!”
“你要如何选择?”
还能如何选择,一个将苍生放在最高位置上的绝对主义者,视十万无辜者惨死为理所当然的“圣人”,没有一见面就直接除掉自己,已经格外开恩了。
就算晏临渊拿出济世度人的功绩薄,用一千种方式证明自己是个好人,他也不会同自己讲道理。
“我学“三世经”!我替你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