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喝得酩酊大醉,在下人的搀扶下尽兴而归。
众人走后,醉卧席榻的党彦辉,王集,霍刚,沈欢都慢慢爬起来,相视之后都哈哈大笑,那党彦辉指着沈欢的鼻子笑骂:“一看就晓得你是个阿谀奉承之辈,现在厉害了,成了沈知府的侄儿了。”
“切,我在这江宁城无根无基的,如果不是兄长们照拂,这桃花楼早就不姓沈了。唉,能抱大腿的机会就赶紧抱,我后面还有印刷作坊,造纸作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眼红呢。”
霍刚也是感慨,“沈郎君是个奇才,将来发展越大,危险也越大。没有足够的势力依靠,结局不会很美。现在好了,有知府撑腰,至少在江宁地界今后沈郎君无人敢惹。”
王集拿起酒壶倒了个空,一旁谢贵赶紧提着酒壶满上。王集仰头喝光,斜睨了谢贵一眼,“强将手下无弱兵,谢掌柜将来前途无量。”
谢贵连声不敢,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
包房门被人拉开,林禅进来小声道:“薛小娘求见。”
几人哑然,霍刚皱眉,“难道他弟弟的事情没解决?”
门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弟弟的事情早就解决了,今日奴家是来给诸位庆功的。”
众人转目,门口出现几个蒙着面纱的盛装女子,或提或抱着各种乐器,打头的蓝衣小娘不是薛黛珂又是谁?!
薛黛珂在霍刚身边坐下,提起酒壶给他满上,又给自己满上,举杯笑道:“三位捕头大破奇案,奴家听闻喜不自胜,借这一杯酒,祝诸位前途似锦。”说罢撩起面纱,轻启朱唇,将杯中酒缓缓饮尽,把个霍刚看得心摇神驰。
缓缓满上第二杯,笑道:“这第二杯么,祝桃花楼生意兴隆,沈郎君早结连理。”说罢举杯仰头一口饮尽,白皙细长的脖颈,说不尽的妩媚。
“这第三杯,是给诸位姐妹的。绿衣苏小小,红衣舒怡,白衣刘兰君。她们啊早就仰慕诸位已久,今日求我带着来,我这面皮也厚,管不得诸位郎君责怪了,此酒算是我赔罪。”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诸人皆抚掌大笑,唯有沈欢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们是什么人?秦淮河头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亲近的。别看党彦辉他们三个牛皮哄哄,三人里也就霍刚县令之子的身份勉强够点意思。
沈欢自我定位非常清晰,阿谀奉承也好,抱大腿也好,沈策不会当真,沈欢也不会当真。他要的是借大旗扯虎皮,吓唬那些对桃花楼心怀不轨的人。他的身份其实比三个捕头更能得这些头牌的青睐,有钱啊。
沈欢身边也坐了一个女子,一阵清淡香气随着缓缓落下的裙摆,沁入他的心扉。那女子一身翠绿,红色衣襟,紫色压群,动作轻逸典雅,让人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爱怜的冲动。
可惜脸上蒙着面纱,却是看不清脸,一双明亮美眸,顾盼生辉,让人对面巾后的那张脸起了无限遐想。
沈欢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相反,他是个看到美女就忍不住流口水的猪哥。可这家伙有个特性,就是脑子特别清楚。天上掉下的一定不是免费的馅饼,而是陷阱。
若是旁边这位是青楼里比较出色的女官,说不定沈欢早就上下其手不亦乐乎了。对于头牌,他只会心生警惕。
林禅带着几个小二已经将里面收拾干净,换了新的碗筷和美酒吃食,这才将门带上,关住了一屋春色。
“我技艺疏漏,比不上各位妹妹,就先献丑了,给大家唱一首柳大家的凤栖梧给大家助兴。”
众人齐齐叫好。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琵琶声声拨入几抹春,这次有了琵琶的伴奏,薛黛珂的歌声更是婉转悠扬。听者无不陶醉其中,微醺的霍刚更是眼中含泪。
随着尾音袅袅,居然无人喝彩,只是静静听着慢慢逝去的天籁之音。
沈欢也很陶醉,不过他是装的。哪怕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多了,他依旧不太喜欢此时的音乐,不是音乐不好,是他的素养不够。
“怎么,沈郎君不喜欢?”
沈欢恍然旁顾,那绿衣女子苏小小的一双美眸看着他,眼中含笑,微带讽刺。
咦?这娘们为啥对我不太友好?既然不友好,你坐我身旁又是为何?
“嗨,我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欣赏得了这等艺术,惭愧,对牛弹琴罢了。”
苏小小面纱波动,伸手举起酒杯,“沈郎君是真人不露相啊,请饮此杯,算是给郎君庆功。”
沈欢伸手提起酒杯,略略示意,便仰头一饮而尽。
那苏小小将酒杯伸进面纱里,喉咙微动,白皙的脖颈慢慢沁出微红。
沈欢赶紧收回目光,他的心速在加快,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坐立不安。他的脑海里警铃大作,一种说不出的忐忑正蔓延全身。
“这娘们看着不像个好人啊,为啥她对我似乎有敌意呢?我抢了她的钱还是睡了她妹妹没买单?”沈欢有个绝活,那就是如果控制不住对对方的那种原始冲动,心里就开始咒骂对方,以此消弭心中的妄念。
“薛姐姐珠玉在前,我也给大家跳个舞助个兴,苏妹妹,你帮我伴奏可好?”坐在王集身边的舒怡站起身,走到中间,摆出了一个起手。
苏小小起身坐到一旁,一个古琴放置身前的矮座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琴弦,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缓若无声,急如骤雨,时而空灵如海,时而杀气四溢。
那舒怡随着琴声翩翩起舞,一袭红衣在空中撒开收拢,或急射上天,或游走八方,或身如陀螺,或如海草随波逐流。
沈欢几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几个粗胚哪里见识过如此美妙的舞姿,顿时都痴了。
一曲舞罢,沈欢也忍不住用力拍起手来。
老实说,这舞蹈真的好看,就舒怡的身体恍若无骨,这世间就没有几人能做到的。加上红色裙纱空中漫舞,隐隐看见两条笔直的腿在其中转动,这种感官刺激谁受得了?!
“怎么,沈郎君喜欢?不如奴家也跳一个给郎君助兴可好?”
卧槽,明明好好的一句话,你苏小小用冷冰冰的口气说出来,这不就是反话么?不对啊,老子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酒过三巡,那刘兰君轻轻站起,走到中间后笑道:“秦淮河上薛姐姐歌声无双,舒妹妹舞艺超群,苏妹妹书画一绝,唯独我学艺不精没啥本事,也给大家献舞一曲,秦王战舞。请三位姐妹给我打鼓可好?”
“好,此处无鼓,且击桌代鼓。”薛黛珂三人起身坐在空桌前盘腿坐下,相视一笑,只见那薛黛珂玉手高举,轻纱滑落,露出几逾透明的手臂。
“啪,咚咚,咚咚,啪……”
随着节奏响起,那刘兰君或起或立,或走或停,双手挥去仿佛万千铁马金戈,又仿佛沙场征战,血染黄沙。
视觉的冲击,让沈欢想到了电影中两军对垒,浴血奋战的情景,心中激荡,忍不住站起高声吟唱:“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又吟:“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一股酒意上涌,身体禁受不住,轰然倒下……
等他醒来,头痛如裂。一阵鼾声传来,月光下,小灰贴着自己的头正在呼呼大睡。
稍微清醒了一下,这才响起自己居然在自家酒楼醉倒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喝醉。一股尿意袭来,他强撑着准备起身,却看见床尾趴这一个人。仔细看去,却是小月坐在踏脚板上,身体依在床榻上,头埋进双臂,正好压住了被子。
悄悄缩回脚,从被窝里爬出来,那小月猛然抬头,“啊,主君醒了?”
“啊啊啊,你快回去休息,我已经没事了。”沈欢有些尴尬。
“主君要如厕么?我去端马桶。”
“不用,不用,你且去休息,我自己来,快点。”
小月犹豫了一下,转身将马桶放在一旁,便离去了。
轻松过后,脑子预加清楚。小灰也醒了,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靠,怎么舌头有些粗糙了啊。小灰已经不是以前的那只萌狗……狼了,而是一条真正的狼。
搂着小灰睡下,脑海里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过滤,一直到他不省人事。奇怪啊,这四人来得好奇怪,她们不用做生意的么?巴巴跑来娱乐四个不上台面的人?
你娱乐我们也罢了,那苏小小为何对自己怀有敌意?老子踩到她尾巴了?
等沈欢来到桃花楼,霍刚三个已经在酒楼等候多时了。
“点完卯就往我这里跑,你们衙门这么清闲了?”
“少废话,有件事要与你说。”
四人分头坐好,霍刚才道:“王娘子本姓陆,因为家人贪图王家的财富,将其嫁给鳏夫王员外,生生拆散了王娘子和姜瑞。王娘子嫁入王家不到一月即有了身孕,王员外为掩人耳目,偷偷生下孩子,过了两个月才对外宣布。那姜瑞自知今生与王娘子再无交集,又忍不住相思之苦,于是自己毁容,加入王家做了门头。”
这些事沈欢都是知道的,案件所有的细节都在他脑子里。不过霍刚这么说自然有道理,所以他也就静静听着。
“王员外气不过,在家各种手段殴打侮辱王娘子。那天收到天山雪莲之后,王员外有了盼头,回家便对王娘子各种侮辱,号称自己只要身体恢复,就会将王娘子连同孩子一起赶出家门。门外偷听的姜瑞忍不住踹门而入,用瓷瓶击打王员外后脑,导致其昏厥,随后将起拖到院子里,用厨房里的刀杀害了王员外。”
“为了掩人耳目,姜瑞拿了其他人的鞋子在墙上印了两个脚印,然后编排凶手翻墙而出的谎言,自己则去了店铺藏匿,伙同店铺伙计马三做了不在场证明。”
一口气说完,霍刚看了沈欢一眼,见对方只是静静看他,于是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真相大白后,姜瑞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罪名。王小娘也受到了惩罚。当时也是你沈郎君心生恻隐,商量了用财物换取减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