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羽绒服,纺织机,精盐,砖瓦房。”许大神医也算见多识广,嘴里念着这五个项目,脑子里就有点不知其所以然了。“沈郎君啊,这猪还有其他养法?只是养出来也没多少人吃啊,这是贱肉,只有穷哈哈才会吃的。”
“那是你们不会养,不会烧。对了,加一项,炒菜。”
许慎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这位主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有谱没谱。“你会炒菜?我听说汴梁的樊楼有厨子会炒菜,家传的绝活,你怎么会的?”
“我爹是国家二级……不,特级厨子,炒个菜算个嘚啊。”
“炒菜倒是可以,开个酒楼也能赚不少钱。”这一条许神医算是认可了,民以食为天,有钱人哪一个不贪嘴的,花点钱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不算罪过不是么。
“那就先开酒楼赚钱吧。对了我也不用问你借钱了,我卖你一瓶神药。”沈欢从背包里拿出那一包药来,挑出来一瓶速效伤风胶囊递给神医,“有谁感冒……风寒了,发烧流鼻涕,吃一片,顶多三片保证就好。”这时代的感冒发烧可不是后世的感冒,因为抗生素的滥用,病毒有了抗体,毒性极大。如果后世那种感冒病毒传到这个时代,那就是比瘟疫还要可怕一百倍的病毒。
“真的?”许慎的眼睛睁得老圆。
“骗你小狗。”
“咦?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啥理解能力?快说,你出多少钱?”
许神医沉默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沈欢大喜,捏住那根手指大笑:“好,一千两银子是吧?成交。”
“啪……”许神医没好气拍开那只贱手,“一千贯。”
“一千贯不就是一千两么?”
“谁说的?一两银子抵二贯多钱呢。”
“许慎,你够黑的啊。我这药可是神药,世间就这么一瓶,再也没有了。加钱!”
许慎看着手里的瓶子,咬咬牙道:“你再给我那瓶消毒水,我出三千贯。”
“呸,消毒水不值钱,送你。另外教你提炼酒精的技术,以后消毒用酒精就好了。”
许慎呆住,他没想到他视若珍宝的消毒水居然被沈欢视作垃圾。“你的砍价方式更是新奇,搞得我措手不及。那就三千贯吧,说定了。”
沈欢正准备收拾药包,却被许慎伸手拦住,“嘿嘿嘿,你这里不是有一瓶止痛的么,能不能卖给我?”
沈欢犹豫了,因为这瓶药是阿司匹林,镇痛降热消炎降血糖都是有效果的。他是准备留给自己以备不需,可看着许慎渴求的眼神,心里一软,“不行,这瓶……我要留着保命。”
许慎灼热的目光慢慢黯淡下去,作为医者,看到神药而不可得,那种难受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算了,二千两,这包药统统给你。不过跟你说清楚啊,这些药都是有保质期的,过了时间效果就不好了,回头我帮你都写清楚。还有,这些药的包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你家里人也不行,否则会有祸事发生,搞不好会祸及家小。”
许慎差点哭出来,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情绪大起大落对身体有害不知道么?“放心,我绝对藏好,一个人都不说,我发誓。”
我特么信了你的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欢自己宽慰自己,后世病毒包围锻炼出来的体质,在这个时代应该算百毒不侵了吧?这些药留给他救人用,也算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见面礼吧。
为啥沈欢卖药给许慎,因为许家太特么有钱了。世代行医的积攒就不说了,光田就有二万多亩,江宁府的药铺就有三家,日进斗金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不要说二千两白银,约五千多贯,就是要一万两白银,他们家也是分分秒秒拿得出来。
拿了他们的钱心里也是坦荡荡,毫无愧疚感。这些后世的常用药,在这个年代就是神药。说难听点就是一粒药一条命的存在,要这点钱真不算贵。不过也就许慎相信他的话,换个人,嘿嘿,拖出去打死。
林山回到家,就听许慎说沈欢要去江宁府创业的事,心情不免有些黯然,“沈郎君,你没有路引怎么去江宁府?”
“许大郎帮我办,江宁县知县大人是许大郎的妻舅,入籍的事情都是小事。”
“那……那……沈郎君何时出发?”
“明天一早。”
“啊?哦,有些匆忙啊,也不再住些日子么……”
看着五大三粗的林山连话都说不囫囵,心里也是一酸,“我在江宁举目无亲,虽说有许大郎帮衬,可他毕竟要忙活自己的病人。林大哥,你我相识一场,愿不愿意来帮我?”
“啊?”林山一时间愣住。
“把家里人也都带上,林禅可以帮我跑跑腿,传个信递个话啥的。嫂子做饭挺好吃的,一时间吃不到倒是有些不习惯。对了,村里可以再找两户人家来帮忙,月钱可以商量,总之到了江宁也都是一家人了,不会亏待他们的。”
林山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谢道:“多谢沈郎君。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等一下。许大郎,先借我二十两银子,我先给他们安家费。”
许大郎呆住,“我没有。谁身上带那么多钱?”
嗯?水浒传里面不是一甩手就是五两十两的么?好多穿越小说不是大把银子往外甩的么?怎么你个土财主身边不放银子的?
还真不放。此时大家交易要么以物换物,要么就是用铜钱交易,实在是大宗交易,才会使用银锭。至于金锭,是有钱人家收藏用的,基本不参与市场交易。金锭一般存于国库,国家之间的大宗往来才会使用金锭,皇帝赏赐臣子会用到金锭。臣子拿回家,除了收藏,就是打制各种首饰。
这就尴尬了,没钱让人家弃家出走,这不是坑人么?
林山忙道:“不用安家费,不用安家费。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件,田可以托亲戚照顾,家里的牲畜也不值几个钱,都送人。我们跟着郎君去江宁府去发财的,这些东西可看不上了。”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压力好大。也罢,今晚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出发,到江宁府拼一个新天地出来。”
山区的早晨云雾缭绕,村口聚集了好多村民来送行,眼里全是不舍。
林山带去的另外两个家是林福家,林山的堂弟。除了婆娘还带了最大的闺女大妞,两个幼儿就托给了家里的老人。
还有一家是谢贵家,就是那个酒桌上拼命给沈欢倒酒的那个汉子,也是村里有名的猎手。这家伙二十多岁,性子跳脱不认生,有点社牛的意思。老婆也是村里最漂亮的娘子,有个三岁多的小子,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三家大娘子都哭作一团,他们嫁到这里后,几乎就没有离开村子二十里路,顶多是去秣陵镇赶个集。此去江宁百里之遥,就感觉此生再也见不到乡亲了,能不悲戚么。她们哪里晓得,日后千里之遥的路在等着他们呢。
三个大男人眼圈也是红红的,送行的人群里有他们的同伴,有相熟数十年的长者,有整天来家玩耍的孩童,唯独不见三家父母大人出来送行。父母在,不远行。做父母的估计也是难以承受这个场面,躲在哪个看不见的地方遥遥祝福吧。
“大妞,大妞,这个风筝送给你。”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十岁多一些的男孩,边哭边跑,手里的风筝高高举着。
大妞也是哭得泪眼婆娑,在牛车上努力弯下身子,接过风筝后更是哭的不成样了。
人群里一个汉子忽然大喊:“福哥,你家大妞给我家虎子做娘子吧。”
众人轰然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林福红着眼喊:“好啊,等虎子长大了,你来江宁找我,我们不醉不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沈欢轻轻哼唱着,以前他只是觉得词曲优美,今天才体会到歌曲真实的意境。
他不哭,因为离开也是为了团聚。他不会忘记善良的村民将家里最好的吃食送给他,他不会忘记漫山抓鸡的孩童,只是因为他说鸡好吃。他不会忘记自己坐在田埂上看夕阳的时候,大娘悄悄在他身旁放了一罐蜂蜜水。他不会忘记他笨手笨脚插秧的狼狈样,在大伙嘲笑声中帮他全部插完。他不会忘记……
坏了,忘记帮村民阉割猪了,特么这才是养猪速成的绝招啊。
牛车在吱吱呀呀,路旁林子里鸟儿在叽叽喳喳。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秣陵镇。
镇子很大,有几百户人家,两条十字相交的石板路街道,组成了镇子最热闹的商业圈。
许家在镇子最西头,高门大院,狮虎镇宅,黑瓦白墙,鳞次栉比。
这就是秣陵镇最大的财主许家,两代宫廷御医,挽救无数宫廷王公,朝堂大臣,所以许家在京都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许老爷子已经六十多了,除了脸庞略微清癯,精神头还是非常好。
老头等众人行完礼,这才笑呵呵道:“沈郎君年纪轻轻,倒是个了不得的。许慎持技傲娇,从来不服他人,居然在信里把沈郎君夸到了天上,让老朽好奇得很啊。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非同凡响。”
沈欢哪里敢承受如此赞誉,赶紧起身拱手:“大郎与我相见恨晚,所以多有夸张,伯父当不得真的。”
老头伸手示意沈欢坐下,眼睛转到了林山身上,“中郎将数次找你出山,你都置若罔闻。今天怎么就改了性子了?”
林山慌忙站起回话:“不是侄儿不愿意出山,乃是先父有约,不到十年不得出山。如今十年期限已满,所以……”
老头鼻子里面哼了一下,他才不相信林山的鬼话。不过能让自己儿子心悦诚服,能让甘居贫困不肯出山的林山举家相投,这沈姓娃娃到底有什么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