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命令的红袍军也杀红了眼,都想在离开前多干掉一名土匪。
他们好不容易摆脱纠缠,又丢掉几条性命才逃出去。
“追!”
满地尸体的营寨前,杨巅峰一声怒吼:“所有人都给我追,不杀光他们不许回来。”
“杨大当家,不要冲动。”
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奔来劝阻:“现在局势不明,我们连对方的跟脚都没弄清楚,冒然追击恐怕……”
杨巅峰打断道:“就刚才一会儿,咱们死了七八十人。
“还有先前出去的三百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兄弟们不能白死!”
事实上,以他的睿智,绝不会这般冲动。
靠杀人放火起家的杨巅峰,更不是在乎麾下匪众性命的人。
究其原因,只因他见识到了连弩的威力。
那种不知名的暗器,让他心有余悸。
若不能将黄庆等人击杀,那种危机感永远会萦绕心头,寝食难安。
既然双方成了死敌,那就趁他病要他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好吧!”
见杨大当家下了决心,尖嘴猴腮男子不再坚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杨巅峰并未打算亲自带人追击,而是让各方当家推举一个人出来,开玩笑,未知的暗器那么吓人,他才不愿再次涉险。
最后,众人你推我让,倒霉差事落到了黑风寨二当家身上。
“给老子追!”
二当家也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领着五百匪众冲进了夜幕中。
帽儿山其实有一些马匹。
数量不多,约莫六七十匹。
并非什么战马,只是平常拉车的驽马,包括运送铁矿石也要用到。
二当家追杀黄庆没有骑马。
其一是未曾事先准备,时间来不及。
其二则是骑马意义不大,就算几十人追到了红袍军,也拿不下对方,反倒有被杀的凶险,远不如跟着大部队安全。
五百匪众点了二百多根火把。
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在山间盘旋。
“这群狗崽子跑得真快。”
二当家追出里许,仍未看到红袍军的人影。
好在,滴落地上的血迹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那群人连火把都不打,黑灯瞎火的能跑多远?
于是,二当家继续追赶。
当他们走出两里路时,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好浓的血腥气?”
二当家抽了抽鼻子,低头看去,地上并无一丝血痕,可土质松软,明显是刚铺上不久,掩埋了血迹。
他确认自己没有判断错,这里很可能发生过一场大战。
等等,难道是……
“走,我们先回去。”
二当家果断下令,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杀,给红袍兄弟报仇!”
正当此刻,四面八方传来悲痛的喊杀声,杀意惊天。
“放箭!”
这道声音让二当家感到熟悉,但他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躲进了人群中。
“嗖嗖嗖……”
箭雨如林,仿若雪花倾泻而下,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
“强弓不要停,连弩准备。”
另一个声音道:“盾阵在前,长枪阵在后,稳步推进。东家说了,这群人全杀干净,不要俘虏。”
听得出声音主人的愤怒,也很急切,不等箭雨结束后就发动了攻势。
“杀!”
红袍军全副武装,从道路前后展开了夹击。
“往两侧突围。”
后路已断,二当家没有冒然后撤。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奈何命令被喊杀声和惨叫声淹没。
“杨巅峰误我啊。”
此时的二当家生吞杨巅峰的心思都有了,他早提醒过局势不明,晚上追击实属不智。
果然,敌人的数量远超预估。
这下完了,全完了。
二当家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不住了,帽儿山也保不住了。
“老子要是死了,就在黄泉路上等姓杨的。”
吐槽过后,他也理智了几分。
借着土匪兄弟抵挡箭矢,趁机朝左侧密林跃去。
“杨巅峰,老子不陪你玩了,今夜就回黑风寨,过段时间若心情好,再来给你收尸。”
眼见逃离最危险的区域,二当家心中大喜。
只等双脚落地,他便就地一滚隐入林中。
这大晚上的,谁能找到他?
“噗通!”
突然,二当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似乎没有踩在实地,身体正不断下沉。
“卧槽……啊!”
与第一场战斗不同,这次的陷进内插满了竹竿,其锋利程度并不比刀剑逊色,二当家恰好落在了最中心。
“噗!”
一根尖竹刺入了裆部,二当家本能地想伸手去捂。
可惜双手都使不出力道,双臂同样被尖锐的东西穿透。
地面,厮杀仍在进行。
随着红袍军朝中间推进,连弩成为了匪众生命的收割机,那玩意儿速度快数量多,根本无从躲避。
“噗嗤……噗!”
长枪阵渐渐合拢,一根根锋锐的枪尖撕裂血肉,洒下一地殷红。
“我们投降,别杀了。”
“求求你们饶我一条狗命吧。”
数百土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嗡……砰砰砰。”
黄庆杀红了眼,他舍弃了弓弩,提着直刀杀入人群,每一刀劈下,都会带起一蓬血雨。
他想用这种方法,为自己赎罪。
带了百名红袍军去山寨大门,结果只带回了八十多个兄弟。
黄庆的思绪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与袍泽们大战北狄蛮子的时刻。
身周皆是敌人,想要活命,唯有化身杀戮机器。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红袍军选择近身搏杀,完全不理会瑟瑟发抖的匪众,他们要为战死的兄弟复仇。
这场杀戮持续时间并不长。
可场景却让小橙子心惊胆颤,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战场的残酷。
上了战场,惜命者往往最先丧命。
“骚爷?”
小橙子见少爷泰然自若,眸中不曾泛起一丝波动,颇感诧异。
“别怕,习惯了就好。”
楚陌同样想了很多,当年的前身率领虎贲军大战西陵大军,血腥场面不知比眼下凶残多少倍。
“东家,您惩罚我吧!”
半炷香后,浑身浴血的黄庆跪在楚陌身前,神情悲恸。
他怪自己判断失误,错失了最好的撤离时机,导致十多名兄弟牺牲。
“给老子起来。”
楚陌喝道:“记得在沧溪村时,我就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下跪。
“兄弟们战死的责任,不全在你。
“先打扫战场,然后好好休息一晚,待天亮,我们杀回去给兄弟们收尸。”
黄庆满目湿润,梗塞道:
“是,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