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四下望望，咲塔把一对木桨搁在船舷上。
这个塔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结构，明明是高耸瘦削的石塔，竟然有这么大一条地下河，两岸皆是苍翠浓郁的雨林，头顶是一线天光，还能听到远远的猿啸声。
而且更加蹊跷的是，这座塔的入口处有结界，更多的人完全不能入内，好似想要引诱两人孤军深入埋伏一样。
“咲塔小姐，没有什么蹊跷吗？”
“谛听说没有。”她抚了抚船上小狗的脑袋，“话说，你也太警戒了吧，你上一次问还不到五分钟诶。”
“咲塔小姐，如今是我们孤军深入，不得不多加小心。”他用小小的眼睛盯着水面下每一颗微小浮萍，希图发现什么反常的幽影。
咲塔感到没趣，开始东张西望，还用口袋里面带的小零食喂谛听。
“咲塔小姐。”
“唉知道了知道了。你何必这样神经质呢？一点都不像你同年龄的人。”
“我从来没有和我同年龄的人深入接触过。”
“那可太可惜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可爱的，他们希望摘到星星月亮，好似生了翅膀一样，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咲塔小姐，这些品质在你我的世界里被称为荒诞和狂妄。”
咲塔没有回答，反常的现象把麦克斯的视线攫住了。
左边的大树，右边的大树，树梢如门帘披下来的藤蔓，在刚才还看见过。他闭起眼睛在脑海中复盘一边景象，前面是横逸出来的一根枯木，再前面是被他撩拨过流到一边的小睡莲——一一应验了。
“咲塔。”
“啊？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绕圈？”
“有吗？”
“是的，我注意到有两段的景色重复了。而且，如果用绕圈来解释的话，这座塔里面就放得下这么一条暗河了。”
“你眼睛也太尖了吧！你真的只有九岁？”
“请别浪费时间，你有没有那个，能留下痕迹的宠物？”
“有沉香蛙。”
麦克斯点了点头。
咲塔感觉一阵无趣，麦克斯与她心中的可爱小孩差池千里，她可是十几年都没有看见有活力的孩子了，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魔族。
黄色的沉香蛙被丢在水中跟着船走。小船弯弯向前，果不其然，在闻到了相同的异香之时，沉香蛙还紧跟在船后，而一串河流，已经飘满了异香。
“假定河是最基础的圆环，那么高塔第二层的入口一定在圆心处，而如今这水弯弯绕绕，根本不能判断哪边是里面……咲塔小姐，请暂时把你的睡莲放下吧。”
“为什么？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可爱。这可是能在这么小的密闭空间里生长茂盛的睡莲诶。”
麦克斯感觉咲塔不像是外表的成熟女性，反而是需要托管的小孩，他叹了一口气。
他将这边的空气增加质量，引力场果然被右边的一个东西影响了，看来是右边。
“我们下船了。”
右边的泥土湿湿滑滑的，脚下是一路落叶的脆响。麦克斯一直疑心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中，回头一看，只见咲塔把沿途的红花采了满怀。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哪有？我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还有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这可是在如此小的密闭空间内都能自我维稳的小生态空间，我让谛听去听了，几乎没有任何外界能量输入！”
“嗯。不。”
“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失去幻想和惊奇，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更喜欢你在那个岛上的样子。”
“啊？是吗？我那时很不忍心的……”
麦克斯和咲塔的话匣子打开之后就没有停下。然而麦克斯依旧没有忘记警戒，也终于找到了入口。
他将小小的身体贴在这参天古木的树干上，古木凉的不像话。这绝对是机械。
这里看不到时间，不过根据估算，应该也要到黄昏的边缘了，时间耽误不得。他手中出生了一个微型黑洞，将金属的外壳像撕纸一般压碎，里面被空调调整的冷风瞬间灌注进来。
“你干什么！”咲塔在后面叫道。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小的生态系统就像孩子的幻想一样脆弱，一旦像你这样的扰动让它崩溃的话，你怎么赔啊？”
“不会。”麦克斯指着里面遍布的监视屏和各种机械仪器，“就如同计算一般精确，果然是用来蒙骗人的把戏。——”
他回头一看，只见咲塔神情低落，好像梦想破灭一般。
不过任务要紧，他瞟了一眼，便找到了向上的入口。
后面的魅魔还在嘟哝着为什么今天让她两次失望，不过只要两人成功走上螺旋的楼梯进入第二层，推开那扇门的话——
依旧是猿啸重重的密林，回头看，先前的控制室完全失去了踪影，面前还是弯弯绕绕的碧水小河和小舟一片，更没有异香。
“太棒了！这样的宝地还有两个！麦克斯，这次你可得听姐姐话，别给它干扰了哦！话说你去哪儿，我们不撑船吗？”
麦克斯根本不屑一顾，魔王军既然给了这样的把戏，一定也不会傻逼到用有限层空间考验体力，这个丛林怕不是。也就是说破局的关键并不在中央控制室，那在哪里呢？
“咲塔。”
“什么？”
“你说之前去到一个神秘的空间，那个空间和这里像吗？”
“对哦！是蛮像的！不过那边要大的多，那边不是这里啦。”
“不，我只是想问，你那个空间是异空间吗？或者，又空间魔法的痕迹吗？”
“哦，你不说我又忘了，我后来靠着饕餮才出来的。”
“你再让它吃一次。”
“干什么？你又想毁掉这奇观吗？”
“奇观什么！这是循环陷阱。”
“啊？！”
咲塔不笨，她一点就通，即便不舍，还是让凭空出现的巨口吐出全身，将旁边的空间好似撕饼一般吃出一个口子来。
口子外，是无限的黑暗，以及在那边被光亮照耀的小小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