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数原理直接又简单的传导类法术，寻常的法术都至少会依据分类让施术者的魔力染上不同色泽，用转生者也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所谓波长不同的道理。”不知道比划完什么的菲副官脱下手甲，“但我要施加在你身上的法术不寻常，所以你什么也不会注意到。”
“恕我冒昧但这听起来像是在糊弄人。”
“这么想也可以，反正，哪怕真的到那一步让法术生了效，楚门你也肯定什么也注意不到。”她重复强调了一遍，“好了，看我这，尽量不要眨眼。”
双肩被牢牢抓住。
“以防万一我先说好我只能从你的头盔上看到自己。”
“这法术的重点就在你要‘意识到自己’之类的，所以菲还真就是那个意思。以前不戴头盔搞这个的时候她都要先备好不会挡住手的小镜子夹在中间才行，特别麻烦。”
“恕我冒昧但这听起来真的像是在糊弄人。”
说是这么说，还是好好地做好了准备忍住眼酸。
“霍帕不要说话！楚门你也是乖乖站好。”
她稍作停顿，
““相食则上浮”。”
某种咏唱，诵诗般穿过翻译器直入耳内。
身体直觉地理解了这点：自己正身处半空。
来不及反应。
俯瞰，溺水，忽坠云中。
可惜，急急向下加速的视野中，除去巨人般的积雨云与遮天蔽日的圆盘状黑影外，什么也捕捉不到。
若说是夏季常有雷雨前的乌云压阵，自己却又为何正在高空。
思量不及，失重感在呼吸间从脑内消失，视野随之没有丝毫转换地回到马车内。
“呼，这样就结束了。”
菲副官松开手。
“什、我……靠？？？”
“除了失重感之外没什么别的吧？有看见东西吗？没看见吧？”
“啊、啊，对……整个云里雾里的。”
“我想也是，看见东西才是不正常。”她朝我挥着已经套上甲胄的左手一副要打发人走的样子，“行了，回楼上吧。”
我该澄清一下说我是真的看见了一堆云吗。
“我、呃。”
“怎么了。”
“没、那什么，菲副官你是真能把那人手脚接回去对吧。”
还是上去问克拉拉算了，搞不懂到底如何，但就之前来看她好像也挺熟的。
“什么？谁？”
我指了指洗手间。
“哦。”她反应过来，感觉真是完全没把那位当回事，“当然，只要是今天之内，之后的话会有点麻烦。怎么了，被施了异世界魔法之后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同乡了？”
“四肢被暴力截肢在我们那里是很严重的事。”
“在这里也很严重。”菲副官少见地话里除了好懂的得意之外什么也没有，“巧就巧在你面前的这位副主管曾经也是个被法师协会主动聘去做独门研究的优秀施法者。”
“哎呀，这其实也是多亏了菲小时候发生过那种事。真要论及天赋，我们当时都考过那个施法执照，单看结果和笔试分数，其实是我稍微、”
“霍帕不要说话。”
“是是。”
行了两位交情深厚两小无猜郎才女貌（存疑）我知道了我不问这种往事跟背景故事了行了吧他妈的我真的好酸啊我怎么没有能交往这么久还干什么都愿意在一起的青梅竹马而且虽然临场撒谎的是我但我这说的好歹也是很严肃很关乎道德伦理的问题就一定非要拐到这种氛围上吗接下来还想怎样也把我削个人棍给两位助助兴吗他妈的弄死我得了真是。
“行吧那我没别的事就不打扰两位回二楼——啊对了，接下来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我去跟克拉拉她也说一声。”
对，不管怎么说我自己好歹也是几分钟前才亲手抱过一个（吐血失衡的）美少女死灵师的赢家，何必在这里酸别人，从转生到棺材里被她挖到起就已经赢太多了，赢，必须赢，只有自卑又善妒的阴湿废物才会想那种事，我是自卑又善妒的阴湿废物吗。
那我还真是。
“那队守卫在那洞穴里全军覆灭的事大概正让镇政府内的一堆人头疼，就算想就这样去和他们打交道大概也会花很长时间，只能希望和克拉拉女士说的一样，是那群转生者先发现进镇的我们，那样我就不用漫无目的地在这地方轧马路。”看不出自卑又善妒的阴湿废物的脑内独白的霍帕大哥只是在车夫席上托着头盔老实思考起自卑又善妒的阴湿废物提出的问题，“啊，这么说，我们可能在原地停下等人找上门才更好？那样的话让克拉拉女士下去找找克劳迪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菲你觉得呢？”
“霍帕你做滥好人也真是要有个限度。”菲副官听完失望摇头，“‘我觉得’？那我就直说了：你想怎么做都行，但直到她和那群转生者当面对质前，我都不希望一个可疑的死灵师有机会碰到一寸土地。”
好家伙也太狠了这女人怎么每次都正正好好能将克拉拉一军。
另外这车一二楼隔音好到除非两边有楼下开了门窗在外面说话否则基本听不到动静是一码，可我人还没上去就当面说这种事真的好吗。
“我不太明白。”这么一想霍帕大哥朝这里稍微扭动的头盔角度没准是出于歉意，“菲果然还是不相信她吗。”
“啊啊，不如说这架马车里几乎没有木制品和皮制品这点让我安心不少。霍帕你应该再戒备点，还有你，楚门，你也是。看好，我刚才检查文书的时候找到这……哎呀。”
她说着好像想证明什么似地从座上拿起已经封好的文件袋，又有些尴尬地放回原地，
“不对，还真不能给你看这个。”
“没事我也不识通用语。”
她就轻描淡写地“哦对”了一下，有点失礼：“反正，哪怕是楚门你也应该再防着点她。”
“好啊，多谢关心，我这就上去盯着她。”
“看来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啊。”
“我明明都都这么诚心诚意地表示同意了。”
“就这么一说，被转生后遇到的对自己示好的第一个本地人弄得神魂颠倒骗去做苦工或是更糟的事在她故乡的转生者里不少见。”
“直接说‘小心被她骗走’还能省点字数。”
“你搞错了，我这话没有刻意贬损污蔑你的意思。”她这次意外地没有对我的阴阳怪气语塞，“瑟德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至少信仰坚定，而她的故乡格雷维亚却是直到百年前都被公认作连盗来的尸体也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骗徒聚居地，就我所知，这点不分种族阶层……她并不诚实，而我只是希望你作为同行者至少再多一个心眼。”
“菲，我觉得这种话有点——啊，楚门，菲她一向想得多，我也不知道她刚才是看到了什么，但她这个说法肯定不是安坏、”
“对，我也听得出菲副官这是为了我好，还是那句话，多谢关心。”我拉住锁链放下折叠梯，“但我也就这么一说，我根本连这两个国家在地图上隔了多远都不知道。”
直到在二楼合上梯盖，菲副官和霍帕大哥都没有再叫住我，在各自座位上早就化成背景的三个杰克自然也一样。
虽然我也没有期待他们到这份上还朝被转生后遇到的对自己示好的第一个本地人弄得神魂颠倒的自卑又善妒的阴湿废物说再多一句逆耳忠言就是了。
况且，她爱骗人这点没准我这还有个一半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