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喘着气伸手去摸嘴角血痕。
“我还好、马上就没事了，这种双向损伤做了预案、没事、”
手心感觉得到身体紧绷想要自己使力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开撑着的手。
题外话，摸不到什么肌肉，稍微用力就能感觉到骨头，你到底是怎么轻松抡得动那根杖的。
“椅子还是那边的床？克劳迪娅又怎么了？什么叫‘感觉不到’？”
“都不用，就这样一下就好……啊，她的话，联结断了，一瞬间就、”
“她死了？”
“是啊小天才她本来就死了。”
我松开手。
“唔？”她失衡了一小下，撑住窗沿站直，“你这样突然松手我怎么说也会站不稳的。”
“哎呀没办法突然被抱着的美少女夸是小天才有点受宠若惊——克劳迪娅她到底怎么了？”
“就说‘联结突然断了’，更多的我也说不上来。硬要讲，可能是某种突然的外力导致失去意识，也可能是因为被同样的外力一瞬间移动了超出我掌控范围的距离，至于她突然找到了破开我控制的方法的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你要是问到底是哪种的话，太突然了我也不知——啊、况且那个啊，我刚才分心了你也不是没有责任，总总总总之、”
她对着窗口倒影又抹一把嘴角，好像也借此冷彻下来，
“总之也不是说这种的时候……让我想想，如果楚门刚才想问的是她的躯体是不是突然遭到了什么不可逆转修复的损伤，那么万幸，也不太可能是，那种情况的话，就算有预案我刚才也很可能会七窍流血暴死在你面前。”
“最后那点也太不吉利了先不提，我说实话，就算你这么解释一堆，我也完全没有一丁点头绪你刚刚吐血是怎么回事。”
“啊是吗？那，简单地说就是‘做过灵魂联结的尸体会反噬死灵师’，这话总归不难懂吧？那天晚上控制克劳迪娅的时候针对这点做过预案，所以刚才也挡住了大部分暴力断开时的影响……哎，虽然是想不到真的会这样——另外，没错，这就是我所学的，这个世界的‘死灵术’中所谓的灵魂联结，好处之一就是简单粗暴不需要额外处理受控方，但坏处就多得多，最要命的就是控制者一旦生成就不可能完全防止同步损伤；要不是精类在种族意义上很难死透，我当时肯定不会临时做那种决定。”
“行吧，懂了。”天呐这女的明明一直能简明扼要地把情况在一对引号里解释完却还是要多扯这么多，“所以有人阴你们。”
“难说。我有让克劳迪娅保持隐形，这里也没有神殿人员在，要偷袭一般应该是她来。”
她视线穿过窗口，半是偷窥的自己也不由得一起游离。
“……那，有头绪是谁干的吗。”
马车已经过关，景色随之逐渐变动。站在马车的二层来重新观察，镇内的砌石建筑群平实却又明显异于常识的风格比起上次明显得多。
“我更想知道维托那老头是怎么做到的……是说你也盯着窗外是注意到什么了吗？”
说不上什么异样感，毕竟客观上就是很平常。
会是工艺不同之类的原因吗。
“啊呃没、没啥ーー哦对，那什么，还以为你至少会先考虑下有四种那什么驱散仪式的菲副官呢。”
好像在哪见过，不，不是指我总算发现这isekai新手村小镇照抄了哪个中世纪或者古典欧洲之类的地方的小众风格。正相反，我现在更加肯定自己绝对没在老家（指地球）听说或者在网上见过这种灰头土脸三层起底明摆着用石头跟砖块砌墙轮廓却扁平得自己就跟一整块砖头似的连屋顶是什么样有没有屋檐都一眼辨不出来的小楼——
“她？别的都不说，菲琳纳人就在楼下，要搞仪式也起码得有点动静。”她说着从车窗挪开转而靠近梯口，“然后，我想楚门你应该也能同意，这个状况的重点是应该是回到驻龙镇的克劳迪娅本人，而不是我如何在不久前把她悄悄做成了死灵术仆役。”
哦，这倒是没错。
后者的内情她知我知，克劳迪娅除了体温呼吸之外几乎和生前看不出区别，不考虑别的突发小概率事件，除非真有另一个能看出问题的死灵师之类的家伙又进了这座小镇，这种的突然消失几乎只能是和她本人更相关的人才做得出来。
“懂你意思。”我让开半步，同时总算打消了接着对窗外做业余异世界建筑史理论构筑的企图，“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工会老几位说这事。就现在？”
“如果已经被发现的话，事态就变成了我们和来时没有区别地重新落回了他手里，或者说，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五个随时能看穿我在隐瞒事实的探索者工会成员；我们猜不出对方到底能从克劳迪娅身上得到什么，但这架马车至少是显眼到不可能不被一下找到，所以还剩下多少让我们活动的时间也很难说。这样一来，楚门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你这说的感觉做什么都没用啊。”
“麻、麻烦你再努努力。”她半蹲着揭开梯子盖然后被我给噎得卡在了原地，“我们还是有事能做的，啊，至少我有。”
“找个借口开溜然后重新坐那什么列车逃走吗？哇不是吧你真的要把我丢这里吗，真的吗，我完全理解但真的吗。”
“不是啦——不，倒也可以——但我不是说这个。”她撑着盖子头朝下一耷，“真是。我又不是没了克劳迪娅就什么都没了。”
“哦等会，你是说你那个把克劳迪娅的头先抱再爆的骷髅、”
“主要是它在出力，但不，不止它。”要是再多卡哪怕一秒我都会觉得她腰肯定又闪了，“可能是因为这里是边境吧？刚才没进镇那会让它放下克劳迪娅就在地下找了找，刚才回报的结果是跟它状况接近的在镇外还有五具。”
哎呀？终于要整点符合死灵师刻板印象的操作了吗？
好，好哇，十分甚至九分的（ry
“不对，先等一下，我能不能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状况接近’。”
“躯干及下肢骨骼的原生完整度高于标准显著值因此不需要额外修复，另外，埋骨地也全都处在本镇居住区一里开外。”前半句话好像直接从什么职业守则里摘抄出来一样拗口，“我现在几乎没有生命力储备所以前者不必解释，至于后者，理由也很简单：那种死状和地点应该是战时阵亡无人收尸的无名兵士，所以就算先祖神殿真的跑过来做仲裁也肯定很难查到痕迹。”
“这个，怎么说，先祖神殿到底是个什么我是不知道了，但考虑到你每次说‘肯定’或者‘十之八九’之类的词之后、”
“提这个也晚了，我前两天挑第一具把你从绿化带拽出来的时候也是按这个标准来的。”
“……”
“懂我意思吧。”
“懂你意思。”
“啊，不过问题其实在我还没有把他们拿到手，所以——”
“所以你得下车把杖子插土里再把它们摇出来。”
“‘摇’还真是个奇怪的说法。不过，哎哎，没错，直接的下一步就是——”
她抓住展开的梯子翻身一滑，
“霍帕主管！稍微停一下车！”
……
趁机溜去洗手间满足一下猎奇心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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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完全不是尸体却还不如尸体的惨状看起来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不知道是不是连骨髓也漏在地上的两根开裂小腿骨光是瞥见就后背发抖得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我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死过一次才会在这但微微保持呼吸右手肘关节连皮带肉杵在浴室地板上的样子看起来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题材明摆着不是黑暗奇幻为什么要不停给我看这种……啊，不对。
这次是我自己溜进来的。
我想要看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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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之前是什么样来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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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扭头提问的是霍帕，在车夫席手脚并用同时扣下刹车拉起缰绳的也是霍帕，
“看得出来吧？这种规格的马车要急停还不让你们栽跟头可是很看技术的，尤其是在城镇内。”
看得出来。
“诸位接下来不是要直接去镇政府那条街而是找机会和那群转生者会面吧？”刚关上洗手间门就看见克拉拉指着车门急不可待，“他们应该已经有人注意到这架马车了，那样的话我想要先找找看克劳迪娅，做足准备以防万一。”
“害怕了吗。”在一边坐着大概是收拾证件的菲副官头也不抬。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也是。”她这下抬起头，对克拉拉一番打量，“我理解你想要尽快找回那个吸血鬼小姑娘的尸体，但我们首先打算尽快在今天天黑前把那名转生者复原归还，让你现在去费时搜寻一个失踪的仆役对这安排可能会有冲突。但你也大可不必去害怕，两位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性命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到时候不必下车，和刚才过关时一样躲在楼上就行。”霍帕慢慢朝路边停下车，“是这意思吧，菲？”
“他们当然要和我们一起下来，对质直接缺了一边算是什么对质。”
整理齐整的纸页被重新塞回黄纸袋内缠上封线。
霍帕在席上僵住。
“你认真的吗。”
“我非常认真。克拉拉对工会的熟悉程度既然已经是那么高，对我的法术想来绝不会陌生。至于楚门，之后只要送回他的世界也不会有什么泄露的可能，很简单的事，即使没有回归到尸体状态，他的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类见闻。”
“等会，两位这是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也插进对话，但看来是没有必要。
“我会用自己的法术保证两位人身安全，就是这么回事，剩下的即使和楚门这样的转生者解释也没有意义。”
“就像在山洞里的霍帕主管那样吗。”咬了一会嘴唇脸色难看起来的克拉拉出声追问，“好吧，那的确让人安心。”
“果然很熟悉啊，你。”菲副官点头，“看来不是重名了？”
“这样的名字也很难重名。”
“到这样的地方来做什么？”
“个人兴趣。”
“那我就不多逾越。”
“……好了，要对谁施术？”克拉拉稍作沉默转开话题，“我想应该不会是我。”
“当然不是你。”菲副官则起身朝我致意，“楚门？我需要你过来一下。”
“你们刚才这一顿说得我有点不太敢过来。”
“没事的，和你无关。”而这就说得我有点不太开心，“菲琳纳副官的法术不会把你怎样，这点我可以担保……我先回楼上等着了。”
她几乎是按压一样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肩膀，叹着气快步走到梯子边。
“如你的死灵师朋友所说。一下就好，过来吧。”
听得见靴子在背后蹬上阶梯，要是在现在这个位置，回头朝上看大概能看到点什么。
唉。
“我能至少问问是什么类的法术吗。”
“啊，这个啊，”
菲副官抬手朝我的方向开始比划（看不出任何特效但看得出这瞎比划的神棍样肯定是在准备施法），
“这个是能让你心想事成的魔法哦。”
“不是、啥玩意、”
“赶紧过来。”
行吧，至少施法范围是“接触”成分里没有“言语”这两点勉强能推出来。
事到如今这地方到底是不是这么个体系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