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四顾茫然,景恬家的老屋并不破旧,应该定期有人打扫,但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没有生活气息。因为不用花钱,江娟五分满意,另外五分在于为朱由榔省了钱。
在其他人眼中,房屋古色古香,竟然完全没有现代化设备,景恬说这是她外公家,自从外公外婆过世,房子就没人居住了,房产在她名下,一直没人居住。这地方的人有一小部分仍然过着几千年前祖先一般简单淳朴的生活,生活作息异常规律。只是,物是人非,人越来越少了。
江娟呵呵冷笑,她是无限流量,上网没问题。
环境就不多做介绍了。
第二天,景恬就带着大家去游新市,商量半天不知先去哪。
“觉海寺?”
“别去,但凡以盈利为目的寺庙都是耍流氓。以前碰到过一炷香二十万块钱,这地方多少?”江娟的钱包干瘪,不想花冤枉钱,再说,她也懂得烧香拜佛的无意义,宗教信仰充其量就是自我安慰,“不做亏心事的人没必要和佛祖打交道。”
“你没做过?”
“我做得太多,佛祖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懒得理我。”
尤丫打趣道,“我做得也多,要是被佛祖知道,会当场掐死我。”
景恬回头看了一眼骂建行,“骂先生,你呢?”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也都是假和尚。”
“那咱们去哪?”景恬疑惑不已。
“这地方是少有的保持明清风格不变的古镇,不那么商业化,不如大家随便走走,不必刻意去什么地方,”江娟傻乐,“这地方像婚姻,刻意寻找一处景点,可能还没路边的风景好看,各个古镇都差不多,差异性不大,最美的地方或许就在这路中央。”
众人这才解开心结,来玩的而已,干嘛那么拘束,约定俗成。中国就是这样,太累了,工作时想着玩,玩的时候想着工作,结果,工作没完成好,玩也没玩好。
难怪某位资深资本家说,九九六是福报,好像中国人只配做低贱的工作,只配做一只牛马,什么高端的工作都该给洋大人,人家就该做半年休息半年,还拿着高福利高工资。
一路上,众人都拿着手机乐呵呵地拍个不停,只有江娟和江宁对此嗤之以鼻,在网上一搜一大把的图片,用得着拍,闲的。其他人不同,他们才想不了那么深奥。
“这地方好古老。”
“是啊是啊,”尤丫忙赞美道,“历史扑鼻的气息,好香。”
“就是发霉了。”江娟客观评价。
“我说,这江南水乡的水咋一个清的都没有,”骂建行很不解,“要么是浑浊的,要么是墨绿的,欧美的水咋那么清,是自然环境的原因?”
景恬说,“你们看,这石碑上刻着啥?”
“这是《宿新市徐公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竟是这里,第一回知道。”字是宋体,还算可以。
“从文人爱作山水诗可以知道,古人大都没有远大的志向,不去想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游什么山山水水,玩弄花花草草,每天就想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真是太不争气,”朱由榔咬牙切齿道,“离统一地球最近的就是我们,我们却只顾着打内战、和邻居抢一亩三分地,去烟花巷玩妓女。为什么不打日本,看起来不足为惧就不打,为什么不打印度,有喜马拉雅山挡着又怎样,为什么不打到西方,远不是可以懒惰的理由。连个华雄都不如的亚历山大都被吹嘘成大帝,一米六五的拿破仑是伟大的将军,咱们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吊打不是?跟我们打仗,那是送死,战斗民族不是盖的。”
骂建行道,“朱兄何必激动?日本、印度都不是安分的国家,倘若真不长眼,要打中国,大不了让它们都亡国,再吞并,以绝后患。当然,等我们灭了美国,把它所有的洲都变成咱们的一个省,毕竟,现如今,它还是比较难对付的。”
尤丫说,“你们说说看,未来地球上会不会是剩下一个国家,民族大融合嘛,不管啥皮肤颜色,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彻底消除种族歧视。”
“那不就只剩下中国,”景恬顿悟,“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一样包容,我们这崇洋媚外是全世界最严重的。智商高的人崇拜智商低的人群,地球上仅此一国。”
走过一座一座拱桥,天空灰暗,气氛诡异。
“前面好热闹,去看看。”
只见前方围了十几二十个人,事件的中央有三个人,两女一男,男人受了伤,额头上都是血,一个瘦小的女人正骑在另一个有些丰满,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身上,嘴里骂骂咧咧,“叫你勾引我老公,臭婊子,不要碧莲。”
哇!真是一场狗血的剧情。
“看不看?”
“废话,我们都是正人君子,”众人话锋一转,“看看也无妨。”
“几比几?”
“你以为比赛啊?”景恬说,“好像是妻子全胜,脸上没挂彩,小三浑身是伤。”
突然,江娟不解地说,“这么一个老妇女也能做小三,颠覆我的认知。”
“王八看绿豆吧。”江宁调侃道。
“她也配叫绿豆,分明就是发霉的豆。”
尤丫拍了她一下,“师姐,你太损了,我喜欢!”
“人各有志,这男的八成有恋母情结,”骂建行分析道,“你看这穿戴,一看就是老婆给置的,脸也年轻,像个小屁孩。这年头,男人不男人,女人更男人,这世道。”
过不多久,来了两名警察,把女子分开,一起带走。
“这就没了?”
“咋地,你还想看撕逼啊?”
“不用,我有看调解节目,逼渣男父亲向柔弱被遗弃的女儿要钱,对啦,就是姓毛的女星,多好的女孩,这节目忒缺德,没有人性。”
“我也看过。”江宁乐呵呵地说。
“你不准再看!”江娟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江宁的头。
现在,连给孩子看的节目都没了?
景区安保人员带走了他们,也没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批评教育几句就放人,见没戏看了,大家纷纷离去。许多游客私底下可惜,没看到互相撕扯衣服,做妻子的虽然也三十了,身型娇小,倒也风韵犹存,上围傲人,所谓童颜那啥吧。
尤丫见骂建行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调侃道,“看上哪个了,这么依依不舍。”
“刚才的场景我们家也发生过。”
尤丫安慰他,“没事,这些小三都是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
“我妈是小三。”
一下子,气氛瞬间尴尬。
“那一定是被迫做了小三,现在的男人结了婚就喜欢到处骗人家小姑娘,冒充未婚。”
“我妈知道他有老婆孩子。”
话都说到死胡同了,尤丫语塞,“那,她一定看清了渣男,最后选择了痛改前非。”
“我爸就是那个渣男。”
朱由榔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你俩说相声呢?”
尤丫深呼吸一口气,希望自己不被气死。
“一定是真爱,原配是个毒妇。”
“不,我妈嫁我爸就是图他家产,认识的时候,我妈二十,他五十五,贼拉有钱。”
尤丫挤牙膏一样挤出一句,“你爸老当益壮啊。”
“嗯,他现在还想生孩子呢。”
“有钱人这么爱生孩子?”
“是为了防止败家,”江娟一板一眼地说,“你们想啊,把全部财产给一个人败和给十个人败相比,不是更经济,也更缓慢,让家族苟延残喘一会儿。”
“歪理邪说。”朱由榔不服气。
“人家养得起,养得好,爱生多少都行,旁人不该管,国家也不应该插手,中国之所以能绵延至今,人多是一个重要因素,否则光强大,无人继承有何用?”
“我就不想要那么多孩子。”
“太可惜,以后你爸那么多钱,要花多久才败光啊。”
“什么话,难道我一个人还不能全败掉?”
骂建行在一旁寻思,和着都是说相声的。
“我很穷,可我有一个最大的梦想,”江娟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生十二个孩子,不论男女。”
“你是猪吗?”
骂建行吓了一跳,还有人存在这种梦想。如果马丁路德金把《我有一个梦想》改编成想生十二个孩子,想必没人会惊讶,因为黑人别的不会,就是能生。
“肯定不会和同一个男人。”
“必须的,”江娟说,“最好是不同种族,我想生好看点的。”
“黑人呢?”
“你觉得姐瞧得上?”
“倒也是。”朱由榔寻思,能有地球人被她瞧上就不容易。
突然,骂建行若有所思地问,“你当过小三吗?”
“一半一半。”
“哪来的半个?”
“我不掺合他的生活,两个人只是各取所需,再无别的。”
“炮友?”
“也可以这么理解。”
“万一对方不肯罢休呢?”
“不会,”江娟呵呵两声,“她连我长什么样,叫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定时间地点,等他睡着了我就偷偷离开,全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哇,真浪漫。”朱由榔嘲讽道。
景恬也听到了,走过来,靠着栏杆,“不可能吧,他难道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就....不可能!”
“我相信,”骂建行自信地说,“前两年,我去扫黄打非办上班,办理了好几起男性伪装成女性卖淫案,从未被发现。从那以后我就相信花木兰可以在军营不被发现了。”
“嫖客有阴影吗?”
“一个抑郁症,一个以为自己是gay,结果真的去做了gay。”
“这不科学,”景恬仍半信半疑,“这种事也能藏得住?”
江娟见缝插针道,“因为小。”
众人不再说话,车开过头了,再聊下去,就少儿不宜了。
“你们说,从和不同的人睡觉,对方能得到什么,”尤丫悉心请教道,“除了排遣荷尔蒙、孩子,还有什么作用?”
“这个不好说,”骂建行摸着胡须,想了半天,“也有精神上的东西。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会有不同的体验。就像人生一样,都是一种滋味太无趣,酸甜苦辣咸才是完整的人生。”
“不如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永远在喧哗,”朱由榔好不容易插上嘴,说,“说到底,人就是贪新鲜。苹果虽好吃,也想吃车厘子。”
“车厘子吃腻了呢?”
“那就吃哈密瓜、草莓,人是不会知足的。”
“食色性也。”江娟总结成词。
景恬招呼大家离开,今日阳光明媚,正是风景大好。
“你们知道吗,喜欢一个地方,也能从心理上看出一个人的喜好,就拿喜欢江南小镇的人来说,他喜欢的女性类型大致上会是小家碧玉,而不是粗旷的东北老娘们,那此人想必是个传统的男人,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怎么说?”
“沈从文、戴望舒、徐志摩,他们都喜欢江南小镇,都是渣男。”
骂建行补充一句,“刚才的渣男也算吧?”
“还有我们!”朱由榔也深觉有理。
“按当代人的理论,我也是。”江娟很自觉。
“按什么理论,你都是。”朱由榔呵呵地笑。
“你知道么,物质的女人永远是胜利者,那些把感情当饭吃的,一辈子给婆家做牛做马,最后啥也没捞着,凄惨死去,”江娟义愤填膺道,“一点也不值得。我就是爱钱、爱自由,我不为任何人活着,只为我自己。我生孩子也不是指望他们以后来养我,我就是喜欢生,有什么问题。”
“没毛病。”
.....
回到景恬家,大家疲惫不堪,好在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吃饱了,一回来就准备洗澡睡觉。大约半小时后,尤丫的叫声把大家都吸引了过去。
“咋啦,难道有蛇?”
“你们快看新闻。”
“中美阿拉斯加会谈我们看过了。”
“《那年那兔那些事》也看过了。”
“不是啦,本地新闻,”尤丫激动不已,“我刚好搜到的,你们瞧,报纸上的人不就是白天见到的女人?”
顺着尤丫的指示,大家看到了社会版面的一则重大新闻。
这个女人被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