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老头，关山懵擦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镜子里那个老头，不就是黑市里那个醉醺醺的老汉吗？
叫什么来着了？哦，关老九。
对，关老九，居然和自己还是个本家。
不是说，六姐七天后就可以恢复法力，然后就能够把自己治好吗？
怎么莫名其妙，一觉醒来，自己就变成这个什么关老九了？
关山挠着头皮怎么也想不明白。
早知道，当时应该向那个叫苏克拉的主管，问个清楚才好！
“喂，老关头，还活着不？”一个小女生的声音在门外硬邦邦地问道，还咣咣咣地用力拍了几下门。
听这个声音，应该也就是八九岁吧！
哦，这是关老九的外孙女！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关山疑惑不已。
残碎的记忆带着酒臭味道，迅速被调阅了出来……
小姑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患病去世了，然后父亲就再也没出现过，生死未知。
下岗的关老九就靠着卖早点拉扯小松竹长大。
好不容易等到六十岁退休有了每个月2000多块钱的退休金领，小松竹却突然被查出了肾病，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两年时间里，为了给小松竹治病，原本就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关老九，已经全部掏空，还欠了不知道多少外债。
小妮子，真是够苦命的……
有很多次，关老九都狠狠心，想着带着可怜的外孙女一起走了算逑！
但是医生说，其实还是有好转的，随着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也许三五年之后，这个病就能有便宜的人造器官……
就因为这一点微弱的亮光，支撑着两个绝望的灵魂在黑暗中蹒跚前行。
“咣咣咣！”伴着急促的拍门声，小姑娘大声喊道：“老关头，老关头！活着的话应一声，不然我砸门了啊！”
关老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哦，松竹啊，该送你上学了，抱歉抱歉，外公忘了，你稍等几分钟，我这就来啊！”
门外拍打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停顿了几秒钟，小女生的声音“嗯”了一声。
其实小松竹是非常有礼貌非常懂事的孩子，懂事的都让人心疼。
最近几个月，这孩子性情突变，变得刁蛮，变得没礼貌，变得不可理喻。
“咋会这样呢？咋会这样呢？唉……”
脑海里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子满面愁容，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苦，人皆畏惧。
然而人更怕的是，日子没有了奔头。
（二）
骑着三轮车送小松竹去上学，二人一路无语。
昨晚上不知道老家伙喝了多少猫尿，到现在关山还在不停地反胃干呕。
爷俩生活的这座城市，居然叫做猫都，是这个平行时空的这个星球上排名前五的大都市。
与关山生活的地球类似，每个大都市里都有生活在底层的人群。
但已经算很好了，比如说吧，今天又是小松竹要去医院做透析的日子。
一个星期透析三次，每次400块，需要1200块钱。
一个月四个星期，就是4800块。
还有每天都需要服用的维持药物，一个月1000块出头。
医疗保险再加上片区和社区的慈善帮扶，让关老九每个月只需要承担2000块钱。
然而这个2000块，却已经是老头子全部的退休金了。
幸好是大都市，犄角旮旯里总是能够找到点机会。
每天把小松竹送去学校之后，关老九就会去松竹学校旁边的寺庙去做义工。
挑檐庙，圆顶庙，道观，关老九都去过，他本身没啥信仰，用他的话来说，哪个神仙给口饭吃就念哪个神仙的好。
平时管饭还能给小松竹打包带点素斋饭菜。初一十五香火好，还能拿点津贴补助。
尖顶的教堂周日开张，知道关老九的事情之后，那里还让小松竹参加了唱诗班并且成了领唱。
就连爷俩现在住的房子，也都是庙里放置杂物的仓库收拾了一间阁楼出来，不光不收房租，每个月还付给关老九800块钱，算是他值夜的酬劳……
老头子昨晚上，喝的是酒吗？关山耸起鼻子使劲闻了闻，据说那啥和那啥的味道非常的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慢慢停下三轮车，看着小松竹走下来，关山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说道：“喏，拿着。”
小松竹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关老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慌。
“傻孩子，拿着！”关山眯起眼睛笑了笑，拉过小松竹的手，把钱拍进她手里，说道：“昨天带回家的奖状我看到了，这是奖励！”
小松竹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头，我以后不再专门气你了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我……”
“吓唬？”关山瞠目结舌，一脸困惑，还有些好笑。
“要不然，你还是吹胡子瞪眼睛撒酒疯吧……别这么样子，怪累的……”小松竹坚定地把钱塞到关老头手里，快步走了。
走了几步之后，小松竹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关老头，忽然把两只手放在耳朵上，冲着老头子做了个鬼脸。
关山板起脸制止道：“去去去！丑死了！你是女孩子，不是破小子！”
小松竹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关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关老九的记忆全特么是碎片，乱七八糟的不成个体系。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喝酒喝断片给闹的。
（三）
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上下打量着关老头，惊奇地对旁边几个大妈说道：“哟，老关头今天难得啊，今天好像没啥酒气呢！”
“是啊！是啊！好像还专门洗了头了？喂喂喂，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啊？”旁边几个大妈眼睛也全都泛起了八卦的光芒。
关老头双手合十朝着她们作揖行礼，苦笑着说道：“这不是，回头是岸嘛！”
“完蛋了完蛋了！哎呦妈呀，这回没救了！”一个大妈捂脸扮演表情包。
“没错没错，老房子着火了！”另一个大妈也笑着调侃道。
“不对劲啊！”一个头发花白自带高知气质的大妈轻声对旁边几个女人嘟囔道：“你们琢磨琢磨，老关头那情况，谁愿意往里跳！这事，是不是碰到那什么……”
停顿了一下，自带高知气质花白头发大妈自言自语道：“不过，他也没啥值得人家骗的吧，真的是，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