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军鼓敲响,点将台烟尘四起。
赤甲军列阵而出,威严齐整。
永安血战之后,赤甲军连番苦战,多有疲惫。
经过半月的歇息调整,如今焕然一新,军容熠熠,刀刃似乎也比以往更加锋利。
诸葛亮直接把孟达的信,寄给徐晃。
面对孟达的拖延,这是诸葛亮是最后的底线。
一来,借助徐晃的压力,让孟达尽快投诚,不要再拖延。
二来,如果孟达仍然待价而沽,则借由徐晃之手,除掉此人。
无论怎样,孟达的存在,对于季汉目前的局面都无关紧要。
孟达想在两国之中斡旋,以图谋更大的利益诉求,继续在新城郡兴风作浪,然而他却打错了算盘。
此时的诸葛亮,北伐得胜,正要下定决心整治上下,断然是容不下反复无常的小人。
蜀汉全力备战,准备与曹魏在长安展开战略决战。
如此局面下,虽然是用人之际,但最起码的要求的就是稳健可靠。
资历如马谡,马氏满门忠烈,清清白白。
然而马谡都因为纸上谈兵,被诸葛亮从前线,直接撵回成都,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孟达何德何能?
就凭他是新城太守?
说实话,孟达和新城都不重要,没有孟达对诸葛亮很重要。
因此,诸葛亮才会把孟达的书信寄给徐晃,以此借刀杀人,铲除祸害。
蜀汉战争的重心在北方,在雍凉方向自西向东进攻长安,所图不是一城一郡之得失,而是为了匡扶汉室,返还旧都。
对于开辟第二战场,诸葛亮实在是兴趣不大。
出于威慑的角度考虑,诸葛亮这才决定派姜维和傅佥二人,各领赤甲军与白毦军出征。
徐晃既然侵犯永安,那蜀汉自然也要以眼还眼,施以颜色。
一方面,可以趁机搅乱曹魏在荆北地区的布局。
另一方面,可以敲山震虎,使得东吴的陆逊不敢轻举妄动。
永安之战甚为蹊跷,徐晃倾巢出动,明明经过东吴的领土。
东吴却缄默得出奇,既没有严正声明,也没有任何表态。
仿佛无事发生,装作没事人一样,这与东吴以往一贯的风格不符。
以往的东吴是什么风格呢?
口舌之利,咄咄逼人。
如同老奸巨猾的客商,借他的钱粮还没到期,就提前半年上门催促,恨不得让你提前八百年连本带利一起归还,简直跟催魂一样。
然而,此时的东吴却一反常态,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蜀汉与东吴之间,目前没有撕破脸,明面上还是盟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盟。
诸葛亮并不好直接兴师问罪,那种火药味十足的质问策略,很容易把孙权逼到对立面。
至于东吴真正的态度,需要等到蜀汉派出的使节,抵达东吴拜谒孙权之后,才能知晓。
如今适合出使东吴的蜀汉人物里,只有邓芝最合适。
邓芝与赵云在北伐中,出斜谷牵制曹真大部队,立下汗马功劳,功勋无比卓著。邓芝作为使节,代表蜀汉方面坚定抗曹的决心。
再加上邓芝此前多次出使东吴,轻车熟路,对于孙权也较为了解,能在东吴大臣们的刁难中从容应对。
因此,没人比邓芝更合适。
这一次,诸葛亮依然准备派遣邓芝出使东吴。
此时的邓芝还在汉中大营中修整,从汉中出发,抵达东吴,以目前的车马江船,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抵达。
这段时间,诸葛亮并不打算浪费。
于是乎,
诸葛亮谋划了一场针对曹魏荆北地区的反攻。
“这场战斗的目的,并不在于取得战果,而是为了打出威慑力。”
姜维骑着马,嘴中喃喃低语,重复着诸葛亮的嘱托。
曹魏在南方的防线固若金汤,贸然袭取,必然讨不到好处。
然而,新城太守孟达首鼠两端,暴露了防守的薄弱环节,正是突破的好机会。
攻下城池后,后续无论能不能守住,蜀汉的气势都将会打出来。
威慑的效果也就形成了。
曹魏被迫加强南方防守,不得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因此大量资源被分散,能够调度到长安的资源就少了几分。
如此一来,曹魏战线拉长,疲于防守。
蜀汉在日后讨伐长安,更能增添几分胜算。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牵一发而动全身。
三国局面愈演愈烈,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早已不再是早年的军阀混战,而是一场真正的全面战争。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将军,就此别过!”
傅佥率领白毦军,沿河而上,进攻新城郡的房陵城。
“告辞!”
姜维同样抱拳。
他的身后是赤甲军旗,火红的姜字大旗矗立在赤甲军的队伍之中,犹如云霞般热烈。
新城郡是大郡,乃是西城、上庸、房陵三郡的合称。
除了这三大郡城,还有北巫、昌魏、安富、建始、武陵等一众小城。
傅佥率先进攻房陵,率先吹响进攻的号角。
以此来牵制敌军,吸引魏军的注意。
而姜维则率领赤甲军,在西侧的上庸城守株待兔动,一旦兵力空虚,立即全军出动,夺取上庸城。
至于新城太守孟达的态度,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它若能幡然悔悟,立即举城投降,当然更好,若是依然死性不改,却于大局无损。
几日艰苦行军,傅佥与姜维先后抵达预先规划的战略地点。
“杀啊!”
傅佥率领白毦军在房陵城外陈兵,大举攻城,声势极为浩大。
“急报,房陵遇袭,遭到蜀军白毦军主力的进攻,如今已危在旦夕。”一名参军十万火急地禀报。
“什么?”
徐晃勃然大怒,却没料到蜀汉居然会反攻。
“难道诸葛亮真要从荆襄地区进攻?究竟是掩人耳目,还是真实意图?”徐晃抚须自语,一时之间真假莫测,却拿不定主意。
“罢了罢了,立即命令新城太守孟达,兵出房陵,平定战事。”徐晃命令道。
“遵命。”参军立即告退。
三日后,在上庸城外蛰伏的姜维,终于等到了机会。
“果然出城了!”姜维喜道。
城门下,只见孟达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捧着军令,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叔父,现在看来,分明是诸葛亮弃你不用啊?”邓贤调侃道。
“废话,用得着你说?”孟达面色铁青。
“叔父,侄儿认为,如今既然诸葛亮出兵攻打房陵,必然是给我们最后的机会,此时正该直接投降,不要再等了。”邓贤沉默片刻说道。
“没那么简单,诸葛亮生性严谨,算无遗策。若无绝对把握,绝不轻易犯险。恐怕蜀军有万全准备,想来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孟达面露难色。
“那我们临阵倒戈,在军前投诚?”邓贤察言观色,低声说道。
“嗯……不行。”
“诸葛亮弃我于不顾,一个新城太守之位都不肯答应,我又岂能让他随心所欲。”
孟达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平白起了一股怨恨之意。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孟达冷哼一声,率上庸兵马支援房陵,却是再无怨言。
如此义正言辞,竟是把侄儿邓贤看得目瞪口呆。
邓贤惊诧之余,却是久久无言。
半晌后,邓贤竖起拇指,面无表情赞叹道:
“叔父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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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傅士仁,孟达,则反国之贼也,罪不容诛矣。凡读史者,定须原情定罪,方不冤枉了人也。”——李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