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橚一脸不服气,老朱也是嗤笑一声。
他背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朱橚,作为从尸山血海杀出的帝皇,朱元璋的气势是无比迫人的。
虽一个字没说,但那股排山倒海的威势,却犹如滚滚云烟席卷而来,压得朱橚有点喘不过气。
朱橚脸色不由一白。
但他双脚仿佛抓地一般,并没有就此倒退半步。
朱橚背脊挺直,盯着朱元璋,执拗道:“爹,你就是再逼我,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胡惟庸一家固然被爹你下令抄家,但他们欠我的钱在先,我提前收走,本就理所应当。”
“我哪儿错了?!”
朱橚可不敢再生扛,也是主动开口,将老朱这股逼人气势卸下。
朱元璋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讥讽道:“你的意思,你拿了咱的钱,你还有理了?”
“咱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么大本事?”
“让你跟老四去押点粮,你恨不得把押粮的军卒,全部护在你周边,现在倒是胆子大起来了?”
“书上都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没想让你一鸣惊人,结果你倒是一声不吭的给咱搞了个大事情,弄得咱都有些措手不及。”
“你还真是出息了。”
“咱让你们在大本堂学习,你就给咱学的这些东西?”
“咱叫你们善待百姓,叫你们多爱民,叫你们少给咱惹事,你们怎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一个个长得人五人六,背地里是人的事一件都不做,咱过去还以为你跟你那二哥三哥不一样。”
“现在咱才明白。”
“你只是藏得比他们谁都深。”
“老二老三最起码是就藩后才本性暴露。”
“你倒好,在咱的眼皮子底下,给咱弄了这么一出,咱辛辛苦苦的将胡惟庸给弄死,你倒是抢在咱前面,将胡惟庸一家给抄了。”
“咱不如你啊。”
朱橚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能够感受到,朱元璋这平静的话语里,充斥着的浓浓怒火。
但朱橚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倔强的重新抬起头,无比坚定的表露着态度。
见朱橚这模样,朱元璋心里虽一腔怒火,脸上却是气的笑出了声。
“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咱不跟你废话。”
“咱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主动的将胡惟庸的家产拿出来。”
“第二个,就是咱亲自派人去取。”
“你自己选。”
“爹,你这两个选择不是一样的吗?”朱橚一脸无语,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让自己把那两百多万两交出去?但钱既然已经到了他手里,他又岂肯就这么轻易交出去?
他这些钱可都有大用。
而且大明既有法,那就该依法。
朱元璋淡漠道:“一样,但又不一样。”
“咱这是让你选。”
“你可以不选,到时咱来选。”
“咱应该有这个权利。”
“我都不选,我选第三个。”朱橚摇头,直接拒绝了。
“第三个?”朱元璋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他的耐性快要耗尽了,满腔的怒火,更是不加遮掩的挂在了脸上,他已经给了朱橚足够的耐心了。
朱橚点点头,带着几分镇定,侃侃道:“爹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将钱交出去,虽然这笔钱数量是不少,但既然到了我口袋,我自然不会让其飞了,而且爹更在意的,其实还是钱的事。”
“所以一定有第三个选择。”
“儿臣不才,也在大本堂看过几本书,也知道一些来钱的法子,在儿臣看来,钱的问题,对爹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爹太保守了。”
“只要爹愿意,多的我不敢保证,让朝廷轻易的多出几百万两银子,还是很容易的。”
听到朱橚的话,朱元璋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他本意是想借此敲打一下朱橚,让朱橚明白,有些东西可以拿,有些东西不能拿,结果朱橚像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很在乎那一笔钱。
一旁朱标却脸色微变。
他是知道朱橚在大本堂的学习情况的,若说老二老三老四喜好军事还算正常,老五就独特了,他喜欢看的是医书。
当然看医书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对于治国理政毫无帮助,而据他了解,朱橚唯一会搞钱的法子就是开赌坊。
他很怀疑,朱橚的建议就是广开赌坊。
若是朱橚口无遮掩的说出广开赌坊的事,他都不敢去想,本就对赌博之事深恶痛绝的父皇,听到这话,会气成什么样子。
只怕抄鞋底抽都是轻的。
他可实在没信心能劝得住本就在气头上,又怒上加怒的父皇。
朱标一边打眼色,一边出声制止道:“老五,少说几句。”
朱元璋倒是咧嘴笑了。
他大明现在一年收上来的税款也就两千万两,朱橚倒好,张口就是能弄到几百万两,他倒想看看,朱橚这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朱元璋制止道:“让他说。”
“咱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要是真能给咱弄来几百万两银子,你自作主张的事,咱可以既往不咎。”
“要是不行。”
“咱不仅要收回胡惟庸收刮的全部家产,你也给咱滚到凤阳,去好好反省,啥时候咱满意了,再回来。”
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给朱橚上堂课,让朱橚明白,书本上的内容是书本上的,现实是现实。
两者是不一样的。
真以为看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就把自己当成是什么天才了?就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朱橚还不够。
朱橚满脸笑意,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满口应下:“行,那我就跟爹说定了。”
“我提的建议要是能筹到几百万两银子,胡惟庸的家产就尽数归我,若是我的建议不行,我不仅把抄没的胡惟庸家产双手奉上,还主动去凤阳待上一年反省。”
“不过爹你这次输定了。”
“我在大本堂学了那么久,可不是白学的,这脑子里全是智慧,随便漏一点,那都价值连城。”
朱橚指了指自己脑袋,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听到朱橚这自信的话,朱标无语的扶了扶额,他在一旁拼命打眼色,朱橚却完全没当回事,还去接了。
这是在自讨苦吃。
读书,天下谁有父皇读书多?
父皇自领兵开始,手不释卷就已成了习惯,这么多年更是从未荒废。
就连李善长、刘伯温,都不敢自诩看的书比父皇多,若是书中真有什么来钱的法子,父皇又岂会不用。
但父皇既然不用,那就只说明了一件事,便是不能用,不合适。
朱标心中轻叹一声,默默为朱橚默哀一阵,也开始在心中盘算着,等会如何为朱橚求情,让朱橚不至于被罚到凤阳太久。
至于朱橚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来钱法子,他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
这就不可能。
朱橚道:“古人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而在史书中,就曾记有一件来钱的法子。”
“而且很有名。”
说着,朱橚卖了个关子,看向一旁的朱标,似笑非笑道:“大哥,你看书比较多,应对宋史有些了解。”
“那大哥可还记得历史上赵匡胤杯酒释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