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在心中沉思片刻,突然很郑重且严肃的问道:“这事你可有告诉给其他人?”
朱标一脸凝重。
现在朝堂对父皇杀胡惟庸,基本都认为是胡惟庸专权,威胁到了父皇的权力,并没有几人往谋反上面猜。
若这消息是传出去,对朝堂的影响就太大了,只怕会让很多人狗急跳墙,也会让很多人生出警惕。
朱橚利落的摇摇头,他又岂会是不明事理的人,自是知道轻重,道:“没有,这也是我刚想明白的。”
朱标颔首,再度提醒道:“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告诉。”
“那我那钱?”朱橚眼睛一亮。
朱标冷哼一声,也是很无语,若朱橚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朝堂中有不少谋反之人,这难道不比那两百万两银子更重要?
不过想到老五一向松散轻慢,对朝堂的事也一贯兴趣乏陈,让他生出敏锐性,多半是不现实的。
朱标深吸口气,也没去跟朱橚强调这事的严重性,只是道:“朝堂一向缺钱,而你这次拿了两百万两,父皇不会同意的。”
“两百万两太多了。”
朱橚坚定的道:“不行,这钱是我的,就是我的,交不了。”
“二哥三哥他们的钱可是借的,也要还的,还有利息,我那草堂也还没修完,正是用钱的时候。”
见朱橚跟个守财奴一样,朱标也恨铁不成钢道:“行了,你私下做的那些事,你真以为天衣无缝?谁都不知道?”
“你在应天府修建的草堂种药种草是假,私下开赌坊才是真,过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告诉父皇,现在你一下捅出这么大篓子,父皇稍微一查,定会把你在应天府私下干的事全都查出来。”
“你那些事一旦为父皇知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还能瞒的过去?”
“父皇也能饶得了你?”
朱橚脸色微变,嘴上却依旧很硬气,道:“开赌坊怎么了?偌大的应天府难道就只有我一人这么做?”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再说了,爹把白花花的银子发给朝堂官员,那多糟践钱啊,我看着都心疼,我这也是为了大明好,想通过赌坊的形式,把爹发下的银子借官员子弟之手收回来。”
“我哪错了?!”
“我不仅没错,还有功。”
“我那借据白纸黑字的,那是受大明律保护的,爹要真缺钱,我另外给他想个法子搞钱不就行了吗。”
“天下都是爹的,搞钱还不容易?”
朱橚依旧在为自己眛下的钱据理力争,一副吃定了的模样。
听着朱橚的强词夺理,朱标也是深感头疼,大明律?那也要父皇愿意认,父皇不认,那就是一团废纸。
朱橚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朱标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情绪平稳下来,准备将此事给朱橚好好说道说道,以免朱橚日后再去触霉头。
在大明,父皇就是法。
就在朱标准备开口之时,府外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朱标眉头一皱,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兄弟二人都看向了府外。
这时,御史中丞涂节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外。
见到朱标,涂节面色微喜,小跑着上前,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太子殿下,周藩主。”
“臣奉陛下之命前来传令......”涂节低眉瞟了朱标一眼,继续道:“陛下有令,押周藩主回宫,并差人将胡惟庸一家全部赃款赃物查封收回。”
朱橚目光一冷。
朱标面露难色,望了眼涂节,又看了看朱橚,摆手道:“抄家的事,姑且先不急,等周王从皇宫中回来再决定。”
“是。”涂节点头。
朱标看向朱橚道:“五弟,你这次犯下的事不轻,去到宫中,切莫去顶撞父皇,尽可能的顺着父皇,我会在一旁为你说情。”
说完。
朱标拍了拍朱橚肩膀,一马当先走出了胡府。
朱橚也坐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任由马车在道路上急驰,朱橚微微挑起帘子,贪婪的吸了一口空气,嘴角露出一抹异色。
他是一个穿越者,穿越到大明已有数年之久,深知老朱对子嗣十分宠溺的他,过往做事是无所顾忌的。
只不过效果寥寥。
这次之所以这样,除了是真需要钱,实则也是想借此引起老朱注意。
他过去其实私下没少劝谏,只不过人微言轻,老朱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全然不在意。
至于听信,那更是想都不想。
这其实也能理解。
他一个在大本堂看了几年书的皇子,贸然的想插手国家大政,还对国家大政指指点点,这在老朱眼里,无疑是在纸上谈兵,任凭他说的天花乱坠,也根本说服不了人。
这次他调整了方向。
不再只付诸于言语,而是积极投身于大事。
以身入局,然后谋局、做局,先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跟老朱摆事实,讲道理,让铁铮铮的事实,摆在明面上的道理,去告诉老朱,他是对的。
而老朱错了。
胡惟庸案,只是开始。
朱橚抬眸看了眼天空,昏暗阴沉,仿佛要压下来一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明的朝堂,我终要插一手的。”
朱橚将帘子放下,整个人隐没在了马车中,随着一道道马蹄声疾驰,四周已只能听到骏马的践踏水声。
武英殿。
朱元璋坐在高台之上。
他虚眯着眼,双眸半张半合,模样甚是压迫。
高台下。
朱标跟朱橚并列而立。
朱标能感受到殿内气氛压抑,主动开口道:“父皇,儿臣有要事想禀告给父皇。”
朱元璋瞪了眼朱标,他是深知朱标的秉性,只怕是为朱橚求情来着。
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朱元璋道:“不准,再天大的事,再紧急的事,也要先等咱,把老五的事弄完再说。”
“父皇。”朱标还欲开口。
朱元璋一脸阴翳,冷漠道:“老大,咱给你说话你听不到吗?咱让你先闭嘴。”
看着朱元璋冷漠的眼神,朱标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多说。
他知道朱元璋正在气头上。
谁开口都不好使。
只能对朱橚报以同情的眼色。
“儿臣没错。”朱橚咬牙道,眼神依旧坚定。
他不认为自己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