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是真的下死手。
很快,十多具尸体便堆满了雅间。
左千秋头皮一阵阵发麻,似乎陆大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尸。
“陆大人,接下来是把暖春院封了,一间一间搜查吗?”
“无须如此麻烦,跟我走。”
陆炳早已从主事脑识中读取了朱厚烃的信息,此刻他就留宿于暖春院花魁娇蕊的房中。
娇蕊是头牌花魁,住的自然是内院最好的阁楼。
内院极为幽静,两人借着月色一路行来,并没有遭到盘查,来往的几名丫环仆妇,也只当两人是恩客。
很快,两人走进春宵阁。
“什么人?”
守在阁楼下的一名亲随刚刚张口,便被左千秋砍翻在地。
接着,左千秋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跳上三楼,踢开春宵阁的大门。
“朱厚烃!”
刚刚经历一场龙凤大战的朱厚烃,正睡得香甜,猛然听到有人喊他,不觉迷迷糊糊地应声:“谁啊?”
“你可是朱厚烃?”
“吵醒你家王爷睡觉,活得不耐烦了!”
确认了正主,左千秋疾步冲到床前,扯开鸳鸯锦被。
锦被下是两个白花花的身子。
左千秋看准了男人的身体,一把将他薅下床,厉声喝道:“朱厚烃,你的事发了,即刻跟我回锦衣卫受审!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冰凉的地板让朱厚烃清醒过来,他顾不得自己还光着,惊讶问道:“锦衣卫?锦衣卫找本王干什么?”
“找你干什么?到了诏狱你就知道了。”
“什么?诏狱!”
朱厚烃终于搞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不由得气往上冲:“本王乃衡王次子,当今万岁爷亲封的玉田怀简王,没有御旨,就算你是锦衣卫也无权拿我!”
“哼!既然是玉田郡王,此刻为何出现在京师?”
“本王……本王要见万岁爷!要见太后!”
“穿衣,走!”
“我不走!来人啊,快来人!”
左千秋一掌砍翻他,又对那吓得魂不附体的花魁喝道:“替他穿好衣服,一起回去受审!”
花魁还想耍赖,蓦然一道冰冷的气息扫来,花魁顿时双目发直,呆呆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
又替朱厚烃套上衣袍。
左千秋背上朱厚烃,挟住花魁,再翻身跳下春宵阁。
“陆大人,事情办妥了,还要再抓衡王三子吗?”
陆炳正背负着双手看月亮。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嗯?”
“不必了,今夜的兴致不在抓人,而在北镇抚司。”
这时,前院主楼响起了纷乱的声音,想必是那些侍卫的尸体被发现了,喝花酒的客人们尖叫着四处逃跑。
陆炳与左千秋也混在人群中出了春暖阁,找到自己的马,急回北镇抚司。
一个时辰之前。
苦等一天的夏瘐目瞪口呆地看着几十辆马车,驶入北镇抚司衙门大院。
“你们说陆炳杀了皇庄的整支侍卫队?”
跟随着去大兴办差的探子们莫不高昂着头,好像那些人是他们一起杀掉似的。
“回禀夏大人,那支侍卫队伍使用的开元弓、火箭与三眼铳,我们已经全部收剿回来了,足足堆满了五辆马车。”
夏瘐冲到探子指的那几辆马车跟前,掀起车帘往里一瞧,果然是边军的武器。
顿时无名火起。
“该死的万伍,他人呢?”
“回禀夏大人,庄头万伍意图谋逆,已经伏诛!”
“谋逆?伏诛!”
夏瘐再蠢,也意识到了不对,再想起嘉靖拖延早朝的事情,立刻警惕起来。
他叫来一名心腹,让他火速前往锦衣卫都指挥使府邸送信,接着又对着不曾跟陆炳出去的数百校尉吼道:“给本座将这些赃物收进库房!”
几名百户会意,急忙带人过来驱赶马车。
不料,从大兴回来的这十余名探子,却死死守着五辆马车不退。
“兄弟们,左千户交待过,这些赃物必须等他回来处理,这是大兴皇庄谋逆的罪证!”
“就是!兄弟们辛苦一场,可不能被人坏了功劳!”
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桩谋逆案,泼天的富贵眼看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探子们岂肯放手。
尽管衙门内的校尉人数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探子们不退,他们也不敢真的杀掉自己的同僚。
谁背后没有几个亲戚朋友,若是将这十余人杀了,明天怕是整个朝廷就要大乱。
双方逐渐僵持起来。
夏瘐大怒,他抄起一根赶车的马鞭,噼里啪啦地抽向探子们。
“给本座把他们拖开!谁再阻止,本座就砍断他的双手!”
出乎夏瘐的意料,这群平时畏惧他的探子,不知陆炳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药,竟然承受着他的鞭打也丝毫不退。
夏瘐愈发狂怒。
啪啪啪!
一道道鞭子轮番抽下,这群探子很快就被抽得头破血流,渐渐失去反抗的力气。
就在几辆马车即将被夺走时,陆炳回来了。
他先是扫了一眼赃物尚在的马车,以及紧守在马车边上的伤者,然后慢悠悠地跳下马背,走到夏瘐跟前。
“镇抚使大人好大的火气。”
看着陆炳那身刺眼的绯红飞鱼服,夏瘐顿时红了眼睛,厉声喝道:“陆炳,北镇抚司由本座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越级办事了!”
“夏大人,陆炳奉的是皇上的密旨,皇上可没说过要向你汇报。”
“少拿皇上压我,若真的有御旨,拿给本座看!”
陆炳轻轻一笑:“呵,皇上的密旨你敢看,陆某可不敢给,陆某倒是劝夏大人识相点,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听到这句大不敬的话,夏瘐气得浑身发抖。
“陆炳,你放肆!你忤逆上官,私自弄权,本座要先治你的罪,来人!”
“在!”
夏家从正德帝时期开始把持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自然是夏家的地盘,心腹们见陆炳如此嚣张,都争着抢着围向陆炳。
左千秋急忙上前,想要替陆炳分辩,却被陆炳轻轻扒拉到一旁。
衙门内,几十支牛油火把跳跃着,映得陆炳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他依然背负着双手,静静看着夏瘐。
夏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叫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