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霸和莫星听了郑轨的话都气的脸色涨红,心中暗骂定性无礼,竟然丝毫不把自己这位江湖老前辈放在眼里,当即冷哼一声也都取了各自的长刀跃到场中。
郑轨见王元霸和莫星二人脚下不丁不八,怀抱大刀,取得是怀中抱月式,便知道他们以多击少已是失了面子,绝不可能抢先出手,正是在等自己先出手了。
郑轨并不知道两人的实力,但是料想他们单打独斗都不会是仪光的对手,自己身怀恒山派最上乘的武功,只需小心些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心中想定了主意,郑轨右手一挥,长剑就抖出四朵剑花点向了王元霸和莫星的面门、胸膛。
王元霸二人闷哼一声,怀中长刀斜撩抵挡便挡下一剑。
乐厚、张金鳌、夏正明见了都在心中暗赞王元霸二人刀法老道。
郑轨剑尖搭在了两人刀面上,虽然一触即退,但是三人手腕皆是一震。
王元霸和莫星互看一眼,眼神中皆是惊骇之色,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定性和尚不过是三十余岁的年纪,内力之深厚竟然比得上自己二人合力了。
郑轨以十成内力试出了王元霸和莫星的虚实,心中也有了底气,知道二人合力,内功也不过跟自己相差仿佛,其中莫星比王元霸还要弱上三分,再加上自己那些精妙的恒山剑法,一百招内自己当可取胜了。
郑轨知道自己取胜无忧,当即变幻了招式,恒山剑法、普渡剑法、万花剑法的许多高明招式流水般的用将出来。
恒山派剑法虽然素来以善守闻名,但是每套剑法中九招守势后总有一招蕴含变化的杀招,恒山派数百年女流执掌,与魔教厮杀无数阵,总能长久不衰,多赖恒山剑法的攻守之变了。
郑轨此时攻多守少有异于恒山剑法的变化,顿时让王元霸和莫星疲于应付,方生大师和乐厚二人修为最高,都看的神采飞扬,心中暗暗揣测道:
定性的恒山剑法纯熟无比,舍了守势只取攻势竟有雷霆掃穴之势,看他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武功,不出二十年就能修炼到定静师太跟定闲师太的境界,等到三定老矣,他必定是恒山派第一高手了……
因为少林寺高僧和嵩山派乐厚在旁,郑轨担心泄露了恒山派找回了失传剑法的秘密,所以即使有出手就能取胜的舍身剑法,却仍旧忍着不用,只以恒山原有剑法围着王元霸二人进招。
王元霸和莫星将长刀舞动如圈,抵挡着郑轨的剑招,他二人武功虽高,奈何家传刀法远不如恒山剑法,斗到五十招以后就在郑轨的剑势逼迫下不断向一处靠拢。
王伯奋兄弟看不出端倪,只是知道自己爹爹和岳父落了下风,夏正明和张金鳌却皱紧了眉头,他们知道等到王元霸和莫星凑到一起时便难以施展大开大合的招式从而相互掣肘,到那时便是定性禅师取胜的时候了。
夏正明此时已经知道定性禅师武功高强,绝非王元霸二人能抵挡的,他有心出手拦下三人比斗,但是自知凭自己的艺业是插不进去的,只能看向乐厚和方生。
“方生大师,乐大侠,刀剑无眼,我看定性禅师与王老哥、莫老哥他们越打越凶险,万一伤了谁,轻伤倒也无妨,就怕……
到那时候这事只怕更难善了了,您二位德高望重,一个是佛门高僧,另一个与定性禅师同属五岳剑派,不妨请您二位劝说他们罢手吧,到时候我劝王老哥跟莫老弟给威武镖局赔礼道歉就是了,如何?”
夏正明偌大的年纪,站在乐厚和方生身前躬身请求,乐厚却神色不动,摆手道:“夏老师傅已然说了,乐某是五岳剑派之人,如何插手恒山派与金刀门的恩怨?免得被人说是我嵩山派帮衬了恒山派,我此次前来就是做个证人,看个公道,既然王大侠跟定性禅师已经约定了此次比武,我看就等他们分个结果胜负吧。”
夏正明见劝不动乐厚,就又向方生大师苦苦哀求。
方生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本在伏牛山采药,得到方丈师兄传信,说是恒山派与金刀门分属我中原正教门派,须得开解一二,金刀门王老先生求到了我少林寺门前,恒山派又是释家门派,方丈师兄就命我前来说和,我看定性禅师出手还算有分寸,不妨再等等看吧……”
夏正明与乐厚、方生二人的谈话并未掩饰,不仅张金鳌和各派弟子都听得清楚,便是正在鏖战的郑轨、王元霸、莫星也都听见了。
王元霸和莫星此时已经气息急促,心知最多再支撑二三十招非得落败不可,到时候两人的老脸无处安置不说,金刀门和八卦刀门也就此在中原武林抬不起头了。
二人都是最有决断之人,互看一眼便通晓心意,莫星脚下一转,身子并长刀就打着转撞向郑轨,这一招竟是无视了郑轨刺向他心口的杀招。
王元霸也清啸一声,大踏步一刀劈向郑轨右肩,只要莫星被郑轨长剑刺中,王元霸的金刀也就砍中了郑轨右肩,到时候莫星固然要死,可是郑轨也非得重伤不可。
二人这一招以命换命的打法让郑轨也只得以恒山剑法的守势抵挡。
王元霸二人见此招奏效,又换王元霸大开中门的扑上来,莫星则一个斜步到了郑轨身后,明晃晃的刀刃也朝着他后腰削去。
郑轨将王元霸二人竟然用出了市井无赖的打法想要纠缠自己,心头一气,倒退三步躲开王元霸,当即左手运起天长掌法拍向王元霸,右手收剑平刺。
长剑最快,郑轨这次出剑就运上了十成功力,一招金针渡劫就点中了莫星的刀面。
莫星手腕一震长刀落地,身子便控制不住的扑向了剑尖。
眼看着下一瞬莫星就要被一剑穿胸,郑轨此时收力也来不及了。
“砰……”
突然一道黄影闪动,伴随着几声脆响,郑轨的长剑飞天而起射入了远处浩浩荡荡的伊川之中,王元霸和莫星则到了三丈开外,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正是少林方生大师。
郑轨腾腾腾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稳,他两手虎口欲裂,体内真气震荡,忙运气调息,片刻后才看向方生,道:“方生大师的少林神功真叫人钦佩!”
电光石火间,剑飞、人退,好似如梦如幻,便是王元霸和莫星也仿佛身处梦中。
不过郑轨和乐厚却看得清楚,就在莫星即将被一剑穿胸的千钧一发之际,方生大师翩然入场,两个大袖一拂就把莫星和王元霸卷出场外,然后在急切间他左手化指点中郑轨的剑脊,右手与郑轨对了一掌。
虽然方生仓促间运劲不足,但是仍旧击飞了郑轨的长剑,让他连退数步。
乐厚自问自己下场也能救下莫星,拦下定性禅师,但是却绝不可能做的如方生大师一般轻描淡写,他朗声道:“方生大师的拈花指跟须弥山掌好生厉害,乐某佩服!”
…
恍惚中的王元霸和莫星也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互看一眼,知道是方生大师出手了,忙朝着方生躬身致谢。
“二位客气了。”
方生大师突然脸上涌起血气,连连轻咳十几声,抚胸调息半晌才说道:“老衲冒昧,定性禅师的功夫了得,我等都已亲眼所见,王老先生与莫老先生已然落败,还请定性禅师以慈悲为怀,就此罢手吧。”
见到方生大师如此,乐厚和张金鳌等都是心头一惊,暗想:方生分明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难不成定性禅师内功竟然可与方生大师相抗么?
郑轨与方生对了一掌就知道他的真气绵延不绝,宛如滔滔大江,自己是远远不如的,可是看他脸色泛红,呼吸急促,眉心发黑,分明就是受了内伤的迹象。
郑轨稍稍思索便知道多半是方生本就身中内伤了,自己与自己对了一掌不过是激发了他原有的伤势罢了。
可是方生大师却并不细说,只是表现的仿佛当真是被郑轨一掌震伤了,这就让乐厚、张金鳌、王元霸、莫星、夏正明等人都惊骇莫名,连看向郑轨的眼神都变了样。
乐厚更是皱眉思索:没想到定性和尚竟有如此神功?
他方才不速胜王元霸恐怕就是在做戏给我看了,他的心思当真深沉,武功又高,看来师兄想要并派,恒山派的定闲不仅难缠,这个定性更是不好对付了……
怪不得慈心师太打破常规收他为徒,定然是发觉他是个练武奇才,又心智超凡了……
此事我要与掌门师兄好好汇报,商量个对策才是……
郑轨目光看向众人,见乐厚似乎若有所思,心头一惊,猛然想道:方生难不成是在做戏?
少林寺与嵩山派比邻而居,对左冷禅的小动作和野心定然是洞若观火了。
方证早就知道左冷禅有吞并五岳剑派之心,小小的金刀门与威武镖局的恩怨纠葛即便是牵扯到了恒山派,按理说是惊动不得少林寺与嵩山派,更不必说来的还是方生大师跟乐厚了。
郑轨突然醒悟过来,知道了嵩山派和少林寺派来的两个重量级人物,恐怕都有着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他再看方生大师就有些拿不准此人是否真的如表现的那样虚怀若谷,慈眉善目了。
郑轨此次大张旗鼓前来洛阳,本是想着拿捏了金刀门后给自己的弟子撑腰张目。
如此以后恒山派产业也好发展,自己的弟子也更对师门忠心,可是没想到王元霸手腕通天,少林寺和嵩山派竟然也各怀鬼胎,实在是让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郑轨虽然知道水越来越浑了,但也知道自己作为此次大会的主角,必然要表个态。
于是上前合十施礼,道:“方生大师慈悲为怀,小僧受教了。
此事之前我恒山派与金刀门、八卦刀门并无仇隙,贫僧想了想,终究还是威武镖局的小子们冒犯在先,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吧,王老先生跟莫老先生也不必赔礼道歉,咱们两家罢手言和,做个朋友便是了。”
郑轨此时已经打服了王元霸,加上担心嵩山派和少林寺算计自己,不准备过分逼迫金刀王家,心胸宽广的表示要翻篇了。
王元霸和莫星闻言都面色一缓,王伯奋和王仲强更是喜形于色,王元霸躬身道:“定性禅师光风霁月,虚怀若谷,王某人钦服,禅师放心,明日我就派两个儿子去潼关看望宁总镖头他们,我王家愿奉上诊费,再给宝珠寺捐赠黄金千两,为佛祖塑造金身!”
王元霸长袖善舞,适时的提出来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对于他而言王家有的是钱,无非是多花些银两,只要不让金刀王家的名声掉地上,再花上千两黄金也无妨,更何况千两黄金送出去,兴许就转危为安,因祸得福,反而跟恒山派挂上关系了。
郑轨知道自此以后威武镖局在河南行镖时,金刀门、八卦刀门、六合拳门等都要给些面子,自己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便笑着想王元霸施礼致谢。
方才还剑拔弩张,险些血洒当场的几人顷刻间就笑语嫣然,王元霸与郑轨携手回到酒桌前,口中说着热人心肠的客气话。
再三推让后王元霸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郑轨后众人重新落座,然后从龙门酒楼预定的各色酒菜就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在众人推杯问盏之间,郑轨看向坐在自己另一侧的方生大师,低声问道:“方生大师,您伤势如何?我这有几颗白云熊胆丸,是本派治疗内伤的灵药,送您一些吧。”
郑轨说着将一个瓷瓶递过去。
方生大师接下后双手合十,道:“多谢定性禅师,此次龙门大会你们两家不伤和气,算得上是功德圆满,老衲还要回少林寺复命,就告辞了。”
方生大师说完就起身告辞了,王元霸知道方生大师能来已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若要强留他在此吃酒也实在有些失礼,便起身告罪,准备亲自送方生大师。
乐厚等人也都起身相送,方生却轻轻摆手就转身离去,步履看似不快,但是片刻间就走出了数丈开外了。
王元霸不敢多说,只得怅然若失的躬身施礼。
郑轨也看了眼仪光,转身拱手道:“贫僧也告辞了,改日请王老先生和莫老先生到通元谷一叙,乐师兄、张副帮主……咱们改日再会。”
少林高僧不便吃酒,恒山和尚自然也要离去,郑轨和仪光在王元霸等人的依依不舍中也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