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神者讳

空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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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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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营比斗事件仅仅才过去了五天,刘昉刘大人晾晒在外面的裤子还没干透,与之相关的肖至凡、朱颜、顾影落等众人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便是朱颜和顾影落双双脱离流民身份,宋计官当场陪着笑脸催促手下赶工制作了两人的照身贴,前后都没花到一炷香时间,这不禁让朱颜感慨临危城城主府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高,服务态度也是意外的好。

宋计官听说朱颜还没找好暂时居住的地方,当即痛心疾首表示这都是他们这些父母官工作上的失职,吩咐小厮把自己闲置的一座带池塘的“小院”收拾出来,免费借给朱颜短住,再找些手脚麻利、听话懂事的使唤丫鬟伺候她起居,务必要让她有家的感觉。

当然了,宋计官为人乐善好施绝不贪财,朱颜想要长住甚至受让这个“小院”,他也是极其乐意的。

只是朱颜不愿意欠他这个人情,她也琢磨出来了宋计官之所以如此热情,多半是看在自己的叔叔入了无退军营前途无量;未婚夫肖至凡一步登天、潜力无穷的份上。

欠了钱容易还,欠这种人人情,麻烦的很。

此事便搁浅下来,不了了之了。

后来裴北枝找肖至凡论事时无意中知道了朱颜暂时无处可去,便让她先和自己一起住在城主府内,也算是有个照应。

肖至凡自然感激不尽,一揖到底。而两女也很是投缘,不多时便以姐妹相称。

其次,顾影落在离开营地后不久就被无退军中的人接走了,甚至都没能等到双方小两口的长辈见面仪式。

临走前顾影落很是担心肖至凡成为负心薄幸之人,毕竟他也算是正式步入了修行殿堂,还小有资质。而自家小姐却只是个普通人,两人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拉越大,现在新鲜期双方好的蜜里调油,婚后几年面对那么多世俗诱惑那小子还能不能坚守住本心还是未知数。

就比如那位来自从龙卫的裴统领就有事没事找他说话谈事了,那以后还得了,只怕不会少招蜂引蝶的。

于是顾影落死活要拉着肖至凡去见止山上展示下南蛮兽修的实力,亲眼见他仅靠兽化体魄一拳打断盆口粗的巨树时,肖至凡神情扭曲眼角直抽抽,当即发誓此生一定不让朱颜受委屈,会好好待她不生二心。

顾影落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要是对自家小姐一点不好,哪怕他逃到极北之地给魔族凿冰河也一定追过去捏爆他的命根子。

叔叔有风险,恋爱需谨慎。

然后,裴北枝率领的从龙卫南台小分队开着飞舟姗姗来迟,到临危城时裴统领已经独自一人走访了流民营并对“裂痕巨眼”事件有了初步了解,自己属下这种做事效率和速度让裴北枝大为光火,于是乎,队内每人都愉悦地享受了和金丹大圆满高手一起对练的快乐。

将工作移交给属下后,裴北枝特意找到肖至凡并通知他南台诸公的密令——跟随从龙卫去都城进入朝中南台等候下一步指令。

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如果肖至凡不从,轻则打晕捆绑抓走;重则就地斩杀。

我先知道的好苗子,自然也不能让北台那群太监带走,不然让他们培养优秀后再当着武器攻击我南台,岂不是自讨苦吃?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一把利剑大家都用不了才心里平衡。

而且裴北枝也私下和肖至凡讲了事情利害,只是碍于某些考虑隐去了他的神明传承来自龙虎山的天师府。

哪怕南台不对他做任何动作,北台一旦得知他的存在只会下手更狠。

毕竟肖至凡的存在是他们情报工作和对外处理的污点,赵国境内出现了龙虎山嫡系传承独有的神霄清微雷,北台那群没卵子的十几年来却毫无察觉,这是何等的失职啊,发散下去,指不定赵国埋着多少暗桩钉子没被发现呢,这是对朝廷稳定和皇上安全工作的亵渎!甚至可以猜想北台有的人早就被人策反,给那些宵小之徒大开方便之门!

这事要是被有心的政敌拿捏住参他一本,可不是掉几颗脑袋就能平息皇上的怒火那么简单了。

所以肖至凡被北台那些人抓住下场大概率是销声匿迹,来一个死无对证,甚至会影响他身边亲近的人做到彻底的斩草除根。

而在赵国能有实力保下他和北台抗衡的,也只有南台势力了。

所以他必须,也不得不,等着裴北枝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一起回都城南台听令。

南台原则上是不允许携带家属的,但对于非常之人,必然有非常之政策。

朱颜知道这个消息后是又悲又喜,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还未过门的准媳妇和准新郎分居两地的道理,自然愿意随他一起去都城过日子。

喜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华严城,无聊郁闷时会看些戏本杂书,羡慕里面的女侠能自由地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现在自己也有机会离开这片小天地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悲的是自己家庭突遭变故后,只剩下顾叔一个亲人了,去都城生活只怕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了。而且顾叔一直对自己的姻缘持消极态度,怕是会担心两人离得远,自己受委屈后却没娘家人撑腰,不愿意放手让她离开。

肖至凡请了住在刘校尉隔壁的王举人代写信件,由他口述意思,王举人润色书写,一篇洋洋洒洒的《请允携小姐去京文》便诞生了。托人送给顾影落时,他正巧在上厕所,看了两眼后就拿来当厕纸了,嘴里还念叨着:

“你小子啥文化我还不知道吗,装啥大尾巴狼啊,搞得这篇酸文我能看得懂一样。”

顾影落并没有直接回答愿不愿意,是仅仅让来人传回去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勿忘见止山之树!

肖至凡心中一揪,复又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知道顾叔是在提醒他带朱颜去都城后要好好待她的意思。

顾叔这边的工作算是做成了,但自己家里又出了大岔子。

他的养父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见止山下的茅草屋。

肖至凡也理解老一辈人安土重迁的思想,自己的根在这片土地,对周围也是无比的熟悉,每日生活基本在自己熟悉的节奏中重复,天然地会对陌生未来有着抗拒心理,离开故土就等于是丢了魂。

更何况他的养父还是个独臂的瞎子,在临危城边好歹能凭借经验和人际关系找点事做,心情喜悦或是郁闷了也能去屋后坟地里对着亡人说说话。但去了都城,他就是个拖后腿的废人,交不到朋友也没啥自由,周边人只会冷漠嘲弄地说这个独臂瞎子就是个王德彪,多半是来京都混救济粮的,什么玩意儿。

这对自尊心极强的养父来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肖至凡没办法,犟不过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只能退一步托刘昉在城内买套房子再找个调适些的小厮照顾他饮食起居。

至于这钱从哪来,那自然是周家送来的赔偿款啊。比斗结束的当天,周家老管家就登门拜访,不仅送来了一张汇通银号的钱票,那数字让曾是富家女的朱颜看了也咂舌,还送来诸多价值极高的礼品,包含丹药、元石,甚至还有一件雷系的低级法宝。

看在从龙卫和无退军的份上,周家也是做足了姿态,唯恐出血不够被这样天资卓越的年轻人和他背后的势力记恨上。

当然了,这礼物该收还是得收,该算的帐日后一分不会少。

刘昉本不愿意答应这种事,一是吃力不讨好,把肖至凡的养父照顾好了也还罢了,要是真出了啥问题,自己肯定会被牵连到,修士一怒,普通人伏尸千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肖至凡自己和各方势力牵扯极深,从龙卫和无退军虽然都是朝中大势力,但水无常形、世无常定,一旦党争失败或者失去了圣上的信任,墙倒众人推之后便是死命清算,自己有几个脑袋给上面人砍的。

而且他也把周家甚至是城内五大世家给得罪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你这条龙还飞走了,不说表面针对了,就是私下里给你使绊子都受不了。

刘昉一向谨小慎微,不该碰的东西从不起贪念,不然也不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做到城门校尉的位子,有命拿钱你也得有命花啊。

这次说什么也不要肖至凡的钱财,推脱自己忙得很没时间,不如请宋计官帮忙。

肖至凡没办法,只得把自己存放了五年的鹿茸虎鞭人参酒拿出来送给他,不要问他这酒本来是打算给谁喝的。

刘校尉当即双眼放光,乐得合不拢腿。第二日再去时却是面色惨白、黑眼圈极重、双腿直抖地出来接待,走两步就要扶着腰歇歇气。

反倒是嫂夫人红光满面犹如旱田逢甘霖,也不泼辣霸道了,呆在厢房内安静地绣着花,对刘昉的使唤也是言听计从的。

刘昉一把抓住肖至凡的手,拍着肥大的肚皮保证到会把他养父当作自己亲爹来照顾,小厮照顾不好自己宁愿辞了这官职去端茶送水。

而后眼见四下无人,拉着肖至凡躲到一边,小心翼翼凑近他耳边问道:

“这药酒还有没有效果更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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