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姑道:“要是搞清楚原因了,他们也就不会疯了。”
因罗门弟子发疯的原因,是因为修炼“阴阳傀儡术”。
修术不修法。
按照门中前人的经验,当开始尝试修炼“紫阴傀儡术”时,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疯。
而修炼“白阴傀儡”、“青阴傀儡”和“金阴傀儡”则无碍。
但随着门中弟子突然大面积发疯,“修炼金阴傀儡无碍”这个论断,恐怕也需要打个问号了。
师姑想了想,道:“咱们修炼‘阴阳傀儡术’,常年跟鬼打交道,其实一直都在受到阴气的侵蚀。当阴气侵蚀越重、而自身意志力不足以克制时,就会‘失心’,失去意念的主宰。”
“想要从根本上避免‘失心’,还是需要修炼克制阴气侵蚀的功法,或者增强自身的神力。”
修术不修法,会导致自身阴阳之力的失衡;如果修术又修法,那么阴阳之力达到平衡,自然就无碍了。
林也问道:“你们不是有‘炼神术’吗?”
修炼“炼神术”,应当会增强神力才对。
师姑道:“我估计,事情坏就坏在‘炼神术’上了。”
“哦?”
“我爹当年,就是认为通过修炼‘炼神术’来增强神力,就可以克制修炼‘阴阳傀儡术’带来的阴气侵蚀。因而,从十几年前开始,门中上下,就开始大肆修炼‘炼神术’。”
“我因为年龄小,直到最近几年才开始修炼‘炼神术’,进度比他们要落下一大截。”
“现在想来,因罗门弟子集体发疯,唯独我幸存下来,跟我的‘炼神术’修炼进度迟缓也不无关系。”
林也想了想,道:“是不是,修炼‘炼神术’时,很伤神?”
师姑看了林也一眼,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这你都能猜得到?”
说罢,她叹了口气,道:“当年门中要是有个聪明人一同参谋,咱们因罗门恐怕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这话说得,好像因罗门上下全都智商不足一样。
师姑说道:“我来洋县的这一路,想了很多。归根结底,这事都怨罗因祖师。他既然留下了传承,干嘛只留了一部分?让咱们在那瞎猜瞎练,结果全都给练疯了。”
罗因祖师在他的“冠墓”之中,留下了三本功法:
阴阳傀儡术。
炼神术。
血符经。
这三门,全都是“术”而没有“法”。
师姑的太爷爷从前只是个盗墓的,哪里懂得这些,贸然修炼,结果把自己练废了。
师姑的爷爷,跟着父亲一起练废了。
他们父子两代人,给因罗门的后人留下了“修术不修法”的惨痛教训。
然而,“法”没有就是没有,毫无办法。
到了师姑的父亲,倒是开始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开始强化“炼神术”的修炼。
只可惜,最终还是走岔了路。
因罗门跟其它门派不同,他们都有完整的传承,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即便进度缓慢,起码不会出大问题。
而因罗门,可以说是只凭几部术法凭空建立起来的门派,修炼之路,只能自己一点点的去摸索。
没有一个天纵之才去查漏补缺、融会贯通,因罗门的传承,根本就建立不起来。
这并不奇怪,每一个传承百年以上的门派,基本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少林派的达摩祖师,华山派明月老祖、武当派的张真人,哪个不是罕见的旷世奇才。
创建因罗门的文家世代掌门中,显然是没有这种人物的。
林也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当初你们就不应该贸然修炼这些术法,应该继续寻找罗因祖师的其他墓穴,搜集更多的功法和信息。”
师姑睨了林也一眼,道:“说得轻巧,大墓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林也道:“‘冠墓’之内,就没留下任何其它墓穴的线索吗?”
师姑道:“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哦?”
见林也继续追问,师姑有些不耐烦地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会下墓吗,你懂风水墓葬之学吗?你什么都不懂,就算找到了墓穴在哪里,又怎么能下去?”
“呃……”
见林也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了,师姑不由得心情大悦,一直紧缩的眉梢都舒展了开来:
“就你这样的,还想做因罗门掌门人?小子,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追怼了一句,师姑捧起白瓷碗,愉快的吃起饭来。
将一碗加了人参和虾仁的小米粥喝完,师姑抹了抹嘴,然后用抹嘴的手拍了拍林也的肩膀,道:
“年轻人也不要灰心,从咱们开始,一点点琢磨,总会有所收获的。”
“咱们俩人不行,还有后人。下一代不行,下一代也还有后人。”
“一代一代传下去,咱们因罗门总归是能建立起来的。唔,这粥不错,再给我盛一碗。”
小柳站在一旁,从师姑手里接过碗,续了一碗养参虾仁粥。
听到师姑的话,林也微微一愕,心头也不禁一热。
开宗立派,创万世基业。后世人说起来,自己也算达摩祖师那样的人物?
想一想,还是有点小激动呢。
“也给我来一碗。”
林也刚刚失血不少,正需要补充。
看着两人风卷残云的将一桌子饭吃完,站在一旁的小柳,小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
午饭之后,林府门口,聚集了大批人。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外;两个背着包袱的小厮,侍立马车两旁。
林府的管事、丫鬟们,都来到门口送行,就连宏盛堂的账房崔德方等人也来了。
这阵仗,搞得林也好像要出多远的门一样。
清秋拉着林也的手,嘱咐了些在外的注意事项。林也只点了点头,不耐烦地将她的手甩开了。
师姑也站在人群中,满眼不快地看着他。
从她知道洋县衙门竟然以五千两巨款去请净普寺的和尚来驱鬼、甚至林家也为此“付出”了一千两纹银之后,师姑立刻就不淡定了。
捉鬼,她擅长啊,这钱自己赚了不好吗,何必舍近求远去请那些和尚?
这件事,林也当然也想过。
但是,他还是拒绝了师姑出手。
原因有三:
第一,他不想叫师姑暴露在众人尤其是衙门面前。
一则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二则,今后再碰上类似的事情,衙门肯定还会找上门来,疲于奔命是一个,万一碰上了厉害的鬼呢?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第二,他们林家出手,钱就不好谈了。
叫洋县百姓全都知道,为了驱鬼,他们给本县首富林家捐了一万两银子?
这可是从百姓牙缝里省出来的钱,给了他们林家?那不得让人恨死!
他们林家以后在洋县还能混吗?
这钱净普寺的和尚收得,他们林家收不得。
第三,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们林家横出将这买卖抢走了,净普寺会怎么看他们?
林也可不相信,净普寺全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之人。
这个“恨”竖立起来,那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林也现在还不清楚净普寺的和尚实力如何,不能莽撞。
他可以站到衙门的立场去帮忙跟净普寺砍价,但不能毁了人的买卖。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林也告别了家人,带着六个纸人傀儡和两个家丁,登上马车向东而去。
洋县东门,一辆马车、十余随从,早已在此等候。
跟田再初见了面,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即出城,沿着大路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