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手中的石斧。
苏合心中也是感觉奇怪。
这王浔几人去找皇甫规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
不会那皇甫规真的是王浔所说的，让自己等人跟着黑卒等人完全是意外吧。
不可能啊，堂堂‘凉州三明’不会做出如此愚笨的事情啊。
一旁的黑卒也是抬头看了看天空。
月亮高悬，夜风萧萧。
气候正好怡人。
走到苏合身边道：“苏兄弟，这武器还趁手吧？”
“哦哦，大哥，”苏合装模作样的拿起斧头挥了挥，“顺手，太顺手了。”
“欸，大哥这斧子是谁做的啊，手艺真好。”
黑卒见到苏合这样问，脸上露出笑容，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问道：“苏兄弟，你真觉得这斧子好用？”
“那是当然了，我苏合从不说假话。”
“嘿嘿，好用就行，这是我亲手做的，看来当初的那些手艺还没松懈啊。”
黑卒挠挠头，一副被满足的样子。
“当初的手艺？”
见苏合又是怀疑的看着自己，黑卒也是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连忙岔开话题。
“唉哟，苏兄弟有所不知，老哥我当初参军之前就是木匠，石匠。”
“不说这个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往事不提也好。”
黑卒神情慌张的四处看着，啥都没有，最后伸出手在空中挥了挥。
“苏兄弟，现在武器也有了，天也黑了，是不是该上山夜袭了？”
苏合也是伸出手，无风，这正是攻山的好时机。
略作思考，苏合便答应下来，主要还是没办法继续拖下去了。
王浔不知道在干什么。
“行，大哥，那你先去将所有人叫在一起，我们先商量商量。”
“这还商量啥啊，直接冲上去就行了。”
“大哥，此言差矣，最起码要搞清楚从哪里走吧？”
黑卒也是犟不过苏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行，苏兄弟，稍等，我这就去。”
黑卒走后，苏合心中已然明了。
这黑卒如此着急却还不直接裹挟着自己上凡亭山。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辎重营中他的人不多，怕冲突讨不着好。
苏合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也是逐渐着急。
这王浔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了，按理说快步加程此刻也应该从军营打一个来回了。
不一会，黑卒将其余二十五人聚齐在了一起。
“苏兄弟，人都齐了，说说怎么做吧？”
苏合看看周围这些人，心里琢磨谁能信，谁不是黑卒那伙的。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啥，感觉这些人都跟匪寇似的。
不过怎么看都看不出名堂，所有人都像是匪寇一般。
一番犹豫后，苏合也是准备暗里给其他人上个醒。
“大哥，你知道那凡亭山上的贼寇有多少人吗？”
黑卒从怀中拿出那抢到的地图，道：“苏兄弟，地图上写了，那凡亭山人也就七十余人，人数不多。”
苏合点点头，接着道：“那就好，我们最好是走在一起，你觉得呢？大哥。”
“不妥，我觉得不妥。”
黑卒还没说话，一旁一直看着的六子就站出来反对了。
走到众人的面前，回头看着众人。
“大家好好想想，如果我们走在一起，目标过大，更容易被发现，不如分散开。”
苏合双眼一眯，心中确定这六子就是黑卒一伙之人。
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还是刚才的那副表情，看着六子，道：“那六子你有啥建议？”
六子听到苏合这话，也是认为苏合是被自己说服，产生了动摇。
眼珠一转，指着黑卒，对着黑卒眨了眨眼道：“不如让大哥带一批人，我带一批人，大哥你觉得呢？”
“哦哦哦，”黑卒那简单的大脑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苏合和六子的机锋，但出于对六子的信任还是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
苏合眼眸低垂，心中思忖；‘我这样与他们唱反调，容易引起这些人的怀疑，不如直接顺水推舟，看看能不能多找一些不是黑卒一伙的人与我一队，来一部分一部分的解决。’
‘王浔是指望不上了，还是靠自己吧。’
决定好后，苏合也是赞同点头。
“那么人怎么分配呢？”
六子盯着苏合，过了好久一声轻笑，苏合心中顿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六子随意从地上抓起一把树枝。
一共十几根，将其中间掰断，混合在一起。
“大家看好，这其中长枝十三根，短枝十四根，短枝与短枝一队，长枝与长枝一队。”
六子将手一摊，将手中的二十根木枝在众人面前展现，道：“这样一来也公平，大家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是附和，即使苏合此时有任何的想法，也是无能为力。
看着面前得意的抽走一支短枝的六子，那嘴角的微笑好像无声的嘲讽。
苏合也是心中感叹，古人与之今人聪慧之人数不胜数，即使那些未曾留名青史的也不代表毫无能力。
六子如此心机，如此急智。
在黑卒领走一支长枝后，苏合第一个上去抓阄。
短枝。
苏合看向六子，顿感棘手。
相比多疑但又浅薄，空有力气的黑卒来说，明显六子更为难缠。
不过抓阄都已经抓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队也分好了，最后众人决定，两队从不同的路线上山。
苏合六子这短枝队从凡亭山东一路上山，黑卒领着的长枝队则相反。
“苏兄弟，保重，山顶再见。”
黑卒一抱拳，就带着身后的十二人开始登山。
苏合挥手送别，“大哥，山顶见。”
六子走到苏合的身边，拍了拍苏合的肩膀。
“苏合兄，我们也该上路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苏合只能默默的跟在其身后。
…………………………
距凡亭山脚不远处。
一处火堆旁。
王浔此刻着急如焚。
“队率，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苏兄啊，这天都黑了。”
一直紧紧注视着凡亭山地图的皇甫规被王浔吵的头疼。
走到一旁，摁了摁太阳穴。
皇甫规身边一同注视地图的陈翁则是长长叹气。
“王浔，知道你心急，也不至于如此频繁的询问吧。”
“怎么不至于，苏兄现在可是身居狼窝之中啊。”
陈翁摇摇头，走到王浔身旁，将王浔扯到皇甫规身旁坐下。
“王浔小子啊，苏小子贼的很，还用你担心？”
“而且那些贼人迟迟未曾动手就证明苏合只要不完全暴露就一定安全。”
“你就不要着急了，只要一等那些人散开，我们立马上前去救苏小子。”
陈翁也是被王浔磨得没有了往日的好脾气，一口一个苏小子叫上了。
王浔几欲开口，也说不出来什么，一叹息一跺脚，朝着营帐门口走了出去。
“王浔小子，你去干吗？”
“透气。”
王浔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营帐中。
看着一言不发的皇甫规，陈翁心中也是知道皇甫规心情的不好。
原本计划的很完美，没想到因为一个决策失误导致苏合处于危险中。
对于一个将领来说，这是莫大的痛苦。
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急跑着进入帐中。
“队率，黑卒一伙已然分开。”
皇甫规陡然站起，拔出宝剑，对着这个探马说道：“去，召集所有兄弟，顺便告诉王浔那头倔驴，机会来了。”
说完，先一步走出了帐中，看着天上的月亮。
眼神一眯，悠悠道。
“凡亭山色浓，天黑月朦胧。”
“无作风平静，时机恰适逢。”
“现在天黑无风月朦，正好好时机，”握着卫汉剑的手愈发使力，“不仅要救出苏合，就连凡亭山匪也一途剿灭！”
…………………………
凡亭山东边的山坡上。
其实凡亭山不怎么陡，不像山峰，像个大土包，走起来挺平缓。
其他人在前面大大咧咧地走，根本不在乎有没有野兽陷阱。
偶尔听到几句话，苏合烦得很。
这些人笨得要死，自己有必要跟他们一起吗？要不直接走？
还没碰到山匪，就开始幻想立功后的日子，真可笑。
苏合正想着，六子悄悄走到他身边。
“苏合兄，想啥呢？”
突然这么一句，把苏合吓一跳。
苏合眼神慌张地看看四周，看到是六子后，把慌张藏起来，换上笑。
“六子啊，我就想啥时候能回去，这草鞋磨脚。”
六子轻笑一声，眼神淡淡地看着苏合。
“苏合兄，你立功后准备干啥？”
“干啥？”
这问题把苏合问得愣了会儿。
从捡到宝石幻想好日子，到狗县长让自己当兵，自己好像从没想过以后干啥。
脑子里想了几种可能，最后不确定地说。
“可能回家娶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茫然，一片茫然，这是苏合此时心中的体现。
“哈哈哈哈哈，”听到苏合的话，六子也是大笑出声，“苏合兄真是妙人，想法也是独特。”
妙人，这是苏合第二次听到别人如此说自己，第一次还是王浔口中。
自己好像和众人没什么区别吧。
“不过，苏兄弟是第一次离家远行吧？”
虽然六子的语气有一种说教的感觉，让苏合心生反感。
但此时处于六子的节奏中，苏合只能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六子没有看苏合，好像心中已经料定结果，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这个时代，就是人相食的时代，你不去霸占别人强壮自己，就是别人霸占你。”
六子转过身来，眼神复杂的看着苏合。
“苏合兄，你是选择被人吞掉呢，还是吞掉别人呢？”
苏合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摇头道：“我什么都不选。”
“如果时势如此不应顺应时势，要么远离，要么推翻。”
“须知，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
六子点点头，道：“苏合兄，前面就是凡亭山寨了。”
苏合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
那凡亭山寨就在自己不足五十米处，即使现在是夜晚，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山寨警戒的哨塔。
‘咕咚’
苏合喉结滚动，头上瞬间浮现出一层细汗。
这六子果然可怕，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带着自己的思路走不说，还带着自己来到了凡亭山寨的寨门。
此时的寨门大开，就连哨塔上也空无一人。
苏合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所有人没有任何的动静，平静，极度的平静。
嘴角抽了抽，苏合看向六子，道：“六子，我们是不是应该躲起来，看了看情况再说。”
六子面带笑意的看着紧张万分的苏合。
对着身旁人挥了挥手，道：“绑起来。”
瞬间，刚才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其他人，从怀中掏出绳子，将苏合五花大绑起来。
苏合没有反抗。
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了十二个人，王浔可以试试，自己是一定不行。
既然反坑不了还不如不反抗少吃点苦头。
就这样，六子等人带着五花大绑的苏合进了凡亭山寨。
这山寨的设施很是齐全。
不仅像是山寨，在苏合抬在空中的观察，更像是一个军事场地。
瞭望塔、烽火台、陷阱和靠近寨墙与寨门处的壕沟，一应具全。
进入到山寨中，众人也是抬着苏合，跟着六子一路来到了议事厅门口。
将苏合放下来了，苏合抬头看了看，议事厅上悬挂的牌匾，‘白石神堂’。
“苏合兄，随我来吧。”
苏合被捆住双手，但双脚还是没有问题，跟着前方的六子一路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灯火通明，火烛像是不要钱的一般，各处都有。
在最首位的高坐上，黑卒大马金刀的坐在其上。
原本身上的兵服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毡帽，羊皮袄，脖颈上是松绿色的宝石吊坠。
在腰上还别着镶嵌诸多彩宝石的银质小刀。
见到苏合的身影，黑卒立马拔出来小刀，笑眯眯的朝着苏俄和走来。
就在苏合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
身上没有任何疼痛传来，尝试动了一下身体，也没有问题。
双手也可以活动了，原来黑卒是将束缚的绳索割断了。
黑卒将小刀回鞘，重新挂回腰上。
给了苏合一个大大拥抱。
“苏兄弟，那些蠢笨的下人没有弄伤你吧？”
苏合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之前那个猥琐懒汉，陡然一变，变得豪迈爽快，还有一种领袖气质。
“你...你是黑卒？”
黑卒听后也是开怀大笑。
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黑卒，我本名叫彡且骊。”
听到这样的名字，再结合彡且骊身上的服饰，苏合也是肯定了，这彡且骊不仅是凡亭山匪还是羌人。
看这个样子，在羌人部族中也有着一定的地位。
“彡且骊？你为何抓我？”
苏合对于羌人没有那么反感，只是从小在阿父阿母空中听说凶残，这次兵役也是为了对付羌人。
然而自从苏合出生，并没有感受到很多羌人带来的影响。
“苏兄弟还在装傻不是，之前还叫我大哥。”
黑卒，不，彡且骊还和之前一样，搂住了苏合的肩膀，道：“自然是想要招揽苏兄弟这样的大才，共谋大事。”
苏合皱起眉头，这彡且骊换完衣服后，身上的那股刺鼻味道愈发浓烈，都有些辣眼睛。
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我毕竟是个汉人。”
知晓历史的苏合自然知道羌人在后世不过是少数民族之一，还是没有成就大业的可能性，跟着他们就是自取灭亡，果断拒绝了。
彡且骊立马展现出羌人反复的一面，双眼一眯，搂着苏合的手不断发力。
“苏兄弟，还是好好考虑吧。”
随后猛地一推，将苏合推到了六子身边。
“你看六子，不也是汉人，不也照样为我且冻部族效力，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六子！”
“将军。”六子很利索的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放在左胸，低垂着头。
“将苏兄弟关起来，好好‘招待’一番苏兄弟，我想苏兄弟一定能明白的。”
“是，将军。”
六子一挥手，瞬间几个壮汉站了出来，控制住苏合的四肢。
六子在苏合的脚上绑起来，手也绑在身后，离开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