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真主

飙马的野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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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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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次的经验引导在前,顾长生当下也不需要太久的思考,很快便是完成了新一轮的准备。

然而就在选择更进一步地五感剥离之时,顾长生却是有些犯了难。

视觉,触觉。

双方都有着其独特之处,作为顾长生仅存下来的两个感官,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能与外界产生交集的‘触须’。

然而在此时此刻,顾长生却是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利弊,并且做出作为苦涩的决断。

是抛弃眼睛,还是麻痹自己?

在转瞬之间头脑风暴下,顾长生思绪翻飞,很快……便是在心中得出了定论。

‘舍弃触觉!’

相较之下,代表眼睛的视觉,是作为最后的机会,让顾长生能够‘发现’最多信息的手段所在。

在如此决绝的判断之下,顾长生飞速上手,径直地就斩断了自己的‘触觉’所在。

刹那之间,顾长生只觉得周身突然便是冰凉的一片……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入到了冰箱里头那般,在寒霜与冬风的作用下,他的皮肤开始发冷,僵硬,直至……

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层次分明的一个‘概念’。

包裹在外的血肉乃是皮囊所在,在这会儿就像是一层厚厚的壳,将更为‘本我’的意识保护其中。

而名为意识的个体,就像是即将破茧成蝶的虫一般,此刻正传递着某种破壳而出的冲动。

说来也是奇怪,顾长生此刻明明已是脱离了触觉的状态了,但在这会儿,他却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发痒……

就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更像是有虫子在皮上绕。

瘙,痒,疼,痛……大小不一,各不相同的微妙之感纷至沓来,就像是在顾长生的脑子里头打翻了个调味的铺子。

那酸甜苦辣咸被掀了个底朝天,也顺势让顾长生尝了个遍。他的神色在此刻便是恍忽了一阵,脚步更是踉跄些许。

朦胧之间,顾长生感觉自己好像是摔倒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扶住了去。

这种感觉相当钝涩,也是让顾长生都有些分不太清楚。因为皮囊与本我产生了个分隔,这便是让顾长生有种‘隔靴挠痒’般的错愕感。

也是借着如此的势头,顾长生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果然如此……看来我没有猜错。’

‘字面意义上的五感,就是是彼此相连的一些感官!我剥离的越多,就意味着我对肉体的掌控能力越差。’

如今虽说还剩下了一个视觉。

可在顾长生的感受看来,他当下就彷佛变成了个‘驾驶员’那般的诡异。

意识是驱动,肉体的载具,如此看来,就彷佛二者并不是彼此相连的事物,而是一种……

‘奴役的关系。’

意识起起伏伏,沉沉落落,顾长生在此刻想到了许多东西,可其中最为重要的,却还是方丈与净慎的脸。

二人似是分立在了他的左右两侧,张嘴诵经。那声音断断续续,来来回回,似是游鱼徘回,让顾长生的念头更是深深地沉没了下去。

五感之法,五感之法……

在呢喃之间,顾长生那已经有些飘然的念头便是忍不住想道。

‘我……大概,应该是明白了。’

何为五感?

那是构成肉身的基石所在,也是灵与肉的联系所在。若是将这些东西一并剥离了去,那便是自我斩断了这份‘牵连’,从而在某种程度上……

达到‘脱离肉身’的境界?

五感皆闭,是为上法……

修非道,乃求魔……

看似支离破碎的言论,说辞,在此刻都能找到与之相对应的解释,还有更进一步的理论推导。

顾长生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接近真实,可在同时,他的意识却也是变得朦朦胧胧。

彷若飘忽在了云间,浸泡在了水中。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正是让顾长生这般迟钝的缘由所在。

‘根本适应不了……’

在察觉到自身的情况特殊之后,顾长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只得暂时放弃深究。

因为没有意义。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

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

念及至此,顾长生尽管已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疲倦感,但此刻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吃劲’地,睁开了眼睛。

封闭的房间打开了一扇透往窗外的门户,迫于对‘光’的渴望,顾长生那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意识在此刻强打起了三分的精神,继而朝着身前凝望而去。

入目而来的,首先便是黑与白的交织。

周围那群‘净慎’如今已是尽数不翼而飞。残存下来的,也只剩下了满屋的尊者神佛,还有那高大挺拔的两面佛。

场景不变。

但外头的模样,如今却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长生可以看到门外如今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仅没有任何的光亮,同时也瞧不见更远些的场景。

黑的是外头的布景,白的是窗外跳闪的雷芒。

这些闪烁,转瞬即逝的光彩彷若夏夜的萤火,明明灭灭,跳闪不止。如今放眼望去,左右也只是起到勉强照亮的作用,而非能让顾长生看个分明。

而这好似深夜般的布景在前,如今落入眼中,则是让顾长生看的都是微微一愣。

‘怎么会是……这般的模样?’

强烈的既视感,在此刻涌入心间,便是让顾长生都不禁回过了五分的神来。

根据记忆里头的内容看来,顾长生绝非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有映像,有映像的。我之前……应该是来过这里一次。’

回忆涌动,拼凑成型,顾长生很快就锁定了具体的时间段,并且在此刻明确了内容为何——就在顾长生与方丈,净慎聊到了一定程度过后。

正殿里头便是突遭变故!

方丈与净慎突然消失,整个大殿里头的烛光也是不翼而飞。外头的场景也是如同眼下这般的深沉的漆黑色……

‘都一样,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意识到这一点过后,顾长生心头也是不由得微微一凛。

因为顾长生也是顺势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下场。

他就是死在这个场景之下的!

如今再回到这个地方,顾长生也是忍不住觉得蹊跷。毕竟按照五感的排序看来,剥离的感官越多,他所接触到的东西也越是神秘才对。

如此想来……

‘我当初突然看到这个地方,会不会也是与之前那些个体验一样……’

好似惊鸿一瞥的灵感浮现,直接就让顾长生‘触碰’到了某种更为真实的东西。

‘对,这个逻辑或许还能说得通!’

瞧见的是血次呼啦的断手,听到的是敲击炕洞的回音,触碰的是井水里捞来的浮尸……这些都是基于五感促成的虚像,也是顾长生一路走来,看到的形形色色。

那按照这般的思绪想来。

‘如今我看到的,又得是什么情况?’

思绪一经浮现而出,顾长生心中便已是凛然一片。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地方的危险程度应该是迄今为止最为夸张的一处了。

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当时我是受到了什么袭击?还是遭遇到了什么攻击?不,都不太像……’

真的计较起来,顾长生当初死的可以说是相当蹊跷——顾长生看到了一众佛像突然扭头转向与他,并且还借着外头的电光,在大殿的地上瞥见到了自己的尸身。

然后……

‘我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握住了一样。’

呼吸困难,思绪凝滞。彷若石沉大海那般,顾长生做不出任何的抵抗,直接就是丧命当场。

‘是那些罗汉金身像的手段吗?也不太对。若是它们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才是……’

灵与肉的分割之下,让顾长生的思绪便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程度。他此刻的念想流转不停,最后更是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我没有见到袭击者,但却受到了影响,这会不会是其他的原因,而非是一种特意的针对手段?’

这就像是踩到了机关的倒霉蛋一样,作为触发面,顾长生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受害者’。

这般的念头起起落落,外头的时间也是流逝不断。顾长生这边正是沉思不停的时候,可外头正好闪过了一线霹雳,顺势便是照亮了这殿的一角。

光亮入堂,照亮四方,却是让顾长生看得心头都是咯噔一响。

因为只是借着方才的光亮,顾长生看到了那些本应站定在了原地的罗汉,金身像,在此刻却是不约而同地……

把脑袋转向于他。

如此短暂的光亮转瞬即逝,可即便如此,顾长生也已经看了个分明。他当即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更是忍不住焦急了三分。

大殿里头的佛像有动静,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表明……顾长生的时间不多了。

‘我之前就是死在了佛像开始行动之后的,时间很短,我得抓紧才行!’

念及至此,顾长生也是顾不得再细究下去了。他强行指挥着身体,在此刻开始行动。

大脑发出指令,途径嵴髓,神经,继而传导至全身。

流程不错。

但过程……却是异常地坎坷。

这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网速那般,涓涓细流的流量从缝隙之间穿行而过,最后只能传达出支离破碎了的信息指令。

肉身好似被严重锈蚀了的齿轮,在此刻强行启动,开始尝试着铿锵咬合。

顾长生的身体相当迟钝,此刻仅是挪动手脚,顾长生都需要用上十二分的注意力。

同时也得是趁着这个调整的停顿,顾长生发现自己就是躺倒在了地上的……他应该是在剥离走了触觉的同时,失去了平衡,最后摔倒在地。

思绪至此,顾长生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却又是结结实实地摔了好几个跟头。

顾长生还未做出什么具体的反应,却是很快,他的视线就已经变得模湖异常。

目光之间,突然浮现而出的猩红着彩让顾长生都是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去,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便是直接蹭地满手的血腥。

‘头……哪里摔破了吗?’

顾长生怔怔地看着那鲜红色的印记,此刻都是忍不住微微出神。

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痛,更没有丝毫之多的接触感。

这种情况之下……

他可还能被称之为‘人’?

如此思绪成型之际,外头的光亮闪烁,顾长生也是看到了大殿之中的景象再变——本应站定原地的罗汉纷纷下座,如今都是统一地朝着顾长生凑拢了过来。

它们并没有前进的动作,可随着外头的光亮一闪,一灭。顾长生看到它们好似平移一般,正朝着自己步步紧逼。

手中的金刚杵橙黄发亮,掌中的降妖鞭黑烁无光……诸如此类的兵器,利刃,如今都被这些罗汉们高高举起,彷佛就要砸向顾长生的身上一般……

正在此刻缓缓靠来!

动啊,动啊……别愣着了,该动起来了!

顾长生心中的思绪翻滚,可身体的迟钝,却已是无法完整地执行这些简单的指令。

在纠结之间,顾长生最后又是膝盖发软,整个人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姿势,径直地摔倒在地。

顾长生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过后,他那仅剩下的目光扫视身前,便是略有不甘地想到……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死去,等到自己再醒来之时,他又得是身处何地?

心念交织,电光一闪。待得第二次的光亮袭入大殿之时,顾长生已是看到了一名罗汉挪至身前。

它高举着手中的天雷伞,把那钝头朝下,如今正是毫不迟疑地挥落而下。

若是打实了……

恐怕就算是再坚固的石头,都得被直接打个粉碎吧?

就在如此念头上涌之时,说时迟来那时快。顾长生只见一阵黑光突然闪现而出!这光亮自他周身而起,如今好似潮水那般,径直地就朝着四周拍打而去。

距离最近的罗汉被冲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就被黑潮淹没,当即就被冲到了大殿的边墙之上!

周围一些罗汉同样也是狼狈,此刻一并落了个东倒西歪的下场。而如此场景,便是让跪倒在地的顾长生都愣了一愣。

这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些罗汉会突然被冲开了去?

顾长生心中困惑不解,但只是在这停顿之间,他便是看到身旁的黑潮开始涌动,翻滚,直至最后纠结成型。

便成了个漆黑一团的巨影。

它四肢着地,身型强健有力。如今外头电芒一闪,顾长生也是顺势窥见到了那细绒的长毛,以及……

那一张骷髅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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