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又在学校呆了半个多月,先跟杨老沟通了自己的课题规划,得到了同意后获得学校批准。
“你走之后,我先在学校成立一个课题组,你记得先联系原西县,把此前的测调资料回传,我也会沟通省里,调出原西县历年农业生产数据资料,合在一起,他们就可以做一些学习研究了,到明年,他们就可以下去帮你……”
这是明显放自己单飞的节奏啊,
太可爱了!
随后,少平逐一跟各科老师做了沟通,并拿到了书单。
由于学校早做了安排,他很容易取得了老师们的谅解,只需在年末回来参加考试即可。
这个时候,学校还不像以后管理上那么死,那么官僚,还颇有些早年自由办学的遗风,所以,少平看似离经叛道之举,反而很容易的通过了。
一切搞定,离校之前,少平在校刊上投了三篇文章。
“我们为什么来大学?”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拥抱大时代!”
之后,还没来得及发展同学关系的他,就飘然而去,留下一片哗然。
少平回到原西县的时候,田福军正面临危机。
在接待高老的筹备会上,他的发言得罪了区里下来督促工作的主任苗凯,到此时后果显现。
由于田福军在原西的农村工作成绩显著,冯世宽晚了半年,升迁调回地区任副主任。
谁来接原西的工作?
大部分干部认为,论水平,论作风,论品质,不管论什么,田福军都在冯世宽之上,那么,如果田福军没有被提拔为地区领导,接任原西的一把手,肯定是顺理成章。
然而,大多数人的认为,在这个时候往往不起作用。
各种渠道传来的风声,接任原西县的一把手的,都将是各方面都比不上田福军的李登云。
田福军将被调走,“另有任用”。
很玄妙的字眼!
另有任用,就是表面上就另行分配工作的意思,可好可坏。
但在这个时候,肯定不是往好的方向“任用”,也就是说,田福军很可能不但原西一把手做不了,连原西都呆不住,要被调走靠边站,彻底的被“浮存”了。
少平回来的时候,正是这个当口。
田福军稍有的闲了下来。
他无事闲的紧,背着手在小院里乱转悠,想搭把手帮岳父种菜,被嫌碍事,想搭把手帮徐爱云做菜,第一个就炒糊了,又被驱离。
这天又是岳父生日,但今日却没有了外人来,李登云连面子工作也不做了,他正在准备接任工作,忙得很。
他无奈的叹气,不禁也有些失落。
其实,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以他只管做事的“耿直”作风,在官场还真的就走不远。
对他来讲,这是好时代。
他不知道的是,苗凯是准备把这位他很不满意的人,调到地区防疫站去任副主任的,要不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呼正文提出不同意见,可能就要落实了。
那时,传出来的绝不是还带着一些希望的“另有任用”,而直接就是冷板凳了。
此时的田福军,已经完全明白他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难受的倒并不是职务高低,而是将在一段时间里,他没有什么事可干。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啊!
他知道苗凯同志对他不感兴趣,什么时候给他安排工作,还很难说。
他就这样无所事事地闲呆下去?
这时候,他想起了他的老上级。
田福军打算回窑里去,马上写一封信,含蓄地告诉了老领导自己目前的情况,并顺便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性的工作,他可以在自己浮存的这段时间里帮忙去做。
“福军叔。”
“少平?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疑问三连,可见是如何的吃惊。
“学校有任务,赶回来准备一项课题研究,徐大爷生日不是快来了嘛,赶过来看看。”
“走吧,回屋里说话。”
少平跟徐建国打了招呼,没有理徐爱云,跟着田福军进了他往常用作书房的窑里。
“你回来是研究什么课题?”
“黄原环境综合治理,水土、植被、农业生产等等,也就还是农村的那些事。”
“这是个好课题呀,近些年工作中,我也感觉到了一些问题,咱们黄原,以前也是水草丰茂,森林大木遍地都是的福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连温饱都是问题了……”
少平心说,温饱问题可不仅仅是环境,还有政策啊!
“也就是顺着这个思路做一些前期研究,当下也帮不上大忙,对了,之前的测调资料还在吧,学校成立了一个课题组,要拿来做研究。”
田福军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些可是县里的重要资料,如今已转档案馆管理了,数量又多,重要性又高,怕不好让他们拿走……”
既然这么重要,也没见你多付钱啊,那么多人两年的劳动,就给九千块钱。
“规划图和调研报告应该有复制件吧,让他们办手续借过去看,如果要查阅具体资料,让他们来这里好了。叔,你帮忙给他们安排一下就好。”
“唉……那就让他们赶紧来,晚了我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出事儿了?”
“嗯,县里的工作最近可能有大变动,我要暂时赋闲了。”
“那这里的一摊子……”
“看趋势应该是你李叔叔接手,他是聪明人,应该会持续下去的。”
“呵呵,那要看风向哪边刮了。”
“你不要那么看他……唉……算了,我还是帮你把刚才的事先落实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那部红色的。
田福军拿起电话,过了一会儿,脸上呈兴奋之色,说道:“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事情说不定有转机了,等我回来,陪我喝两盅。”
说罢,就匆匆的走了。
这时,另一部黑色的电话响起,少平知道那是县领导家用的普通电话,是一个分机,旁边窑里还有,所以也没有管它。
过了一会儿,窑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徐爱云的。
“你的电话,晓霞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