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伦之所以想横插一脚,该是陆仲亨他们怂恿指使之故。”朱肃思忖着说道。“陆仲亨他们终究只是武勋,还是过了气的武勋,虽然买卖俘虏而今在我大明算是一个法无禁止的灰色地带,但是购买那些老于军阵的俘虏,换个说法,便是囤聚私兵。”
“恰好此时他们发现欧阳伦一心想要插手凤鸣洲的营生,对于利益那叫一个趋之若鹜……故而他们就劝说欧阳伦改谋这买卖俘虏的生意,毕竟把欧阳伦拉下水,就是给他们也镀上一层不败金身……呵,他们是咱爹几十年的老部下了,最是知晓咱爹心软的地方在哪里。”
“重视亲族……是么。”朱棣眯了眯眼睛。
朱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想的恐怕是:欧阳伦是咱爹的女婿,若他也牵涉其中,万一东窗事发,有他这蠢货顶在前头,纵然是本该杀头的罪状,也要轻上几级了。”
他冷哼了一声,道:“唐胜宗陆仲亨之前跋扈妄为,遭了大罪,好好一个侯府从此一蹶不振……现在倒是学的精了,知道找个脑袋大的顶在前头。”
“哼,只怕他们打错了算盘。我看啊,依着咱爹那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纵然是欧阳伦也牵涉其中,爹也会把欧阳伦并这些子混账东西一并砍了。”朱樉晒笑一声,对唐胜宗寻欧阳伦当挡箭牌的这一法子表示不屑一顾。
朱肃心道还真被朱樉说中了,原先的历史中,欧阳伦因为背靠皇家,纵容家奴打着皇家的名号横行不法,被老朱追责之下二话不说,就给砍个人头。
由此可见,老朱虽然重视亲情,但也远远不到无底线纵容的地步。
“接下来如何?”朱棣问朱肃道。
“此事已非止涉及欧阳伦一人。不如告诉大哥,让他决断?”朱樉试探着问道。
“不行。大哥若想解决,无非是动用朝中之力,朝中之力若动了,那便相当于告知了爹,欧阳伦欲与陆仲亨等沆瀣一气……”朱肃摇摇头道。“依照爹的脾气,纵然欧阳伦不死,也定要重罚,何况陆仲亨等人必然已经给了欧阳伦诸多好处,说不定已有纸面盟约。若是拿下了陆仲亨,他们定然会将欧阳伦攀咬出来。”
“到那时又怎么办?难道只罚陆仲亨,不罚欧阳伦?朝廷何以服众?”
“你还想将欧阳伦从此事中摘出来?”朱棣讶异道。
“嗯。”朱肃点了点头。“我已有了主意了。”
为了老朱家的家庭和睦,朱肃感觉自己操碎了心……
应天城西,欧阳伦府。
“三位兄长联袂而至,寒舍实在是,实在是……蓬荜生辉!”欧阳伦一脸激动,亲自走在前头迎着朱肃三人入府中去。朱樉朱棣朱肃三人都是大明排在前列的实权王爷,与他这位只是在朝廷权力边缘的驸马爷实在无可比较。
朱樉面色阴沉,对欧阳伦并不理会。朱棣只是轻笑着瞥了他一眼,朱肃倒是面带微笑:“妹婿的心情倒是不错……呵呵。安庆不在府上?”
“公主殿下随同陛下和娘娘出京了,尚未回来。”欧阳伦笑着答。
“原来如此。”朱肃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安庆公主怎么说也是自己等人的胞妹,一会吓唬欧阳伦的时候,万一把安庆也一并吓坏了那就不好了。
“先领我等去后院私室吧,我等有要事要对你说。”朱肃道。
欧阳伦从朱肃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几分不好的意味。但还是安慰自己或许是允准自己做生意的事,于是便心怀惴惴的将朱肃三人迎进了后院的书房之中。
一进书房,朱肃、朱棣、朱樉三兄弟便自顾自寻了座椅坐了,这书房之中只有三副坐席,倒是将本该是主人的欧阳伦晾在了一边。
“呃,我且去让家奴搬把椅子……”欧阳伦有些尴尬的转身。
“不必那般麻烦了,你就在此站着……哦,先去将门带上。”朱樉漫不经心的道,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欧阳伦愣了一愣,也不敢反驳,愣愣的转身关上门,回身听候朱樉等人的训话。
“你寻本王的门路,想要做九边的生意……是看中了关外的皮货、人参等物,还是看中了……”
“人?”朱肃先开口问道。
朱肃说的没头没尾,可欧阳伦还是听的一怔,紧接着便慌张起来,赶忙辩解道:“五兄长……兄长何出此言?我……我看中的自是关外的皮货营生,何曾想过买卖什么俘虏……”
“老五何曾说过是什么俘虏?你还敢狡辩?”朱樉怒声斥道,欧阳伦脸色骤然煞白下来,朱肃在一旁看的大摇其头:这欧阳伦,还真是一个金玉其外的草包……
“即……即使伦想的是俘虏生意,可这门生意也并无什么不妥,吉安侯府、延安侯府等许多侯府都在做此生意,我等又为何做不得……”欧阳伦狡辩道。
“既然你觉得你可以做得,又为何来求老五的门路?”朱棣语气淡漠,拆穿了欧阳伦的狡辩。“你说你要做皮货生意,不正是怕老五不会同意么?若是你自己能做得,何不自己去做?”
“还不是想借用老五的名头,让那些边关大将们给你方便,你好大发其财?若是问心无愧你又何必如此。”
“这……”欧阳伦面色颓败。
“至今仍觉得这只是一桩赚钱的营生,死到临头,仍不自知,天下间也唯有你欧阳伦了。”朱肃道。欧阳伦听到“死”字,浑身一振,猛然抬起头来:“兄长何出此言?”
“为何说,这便是死到临头了?”
“你真当这生意是门好营生?那些俘虏,可都是昔日敌国与我大明为敌的将士!批量买进,你是在雇佃户还是在囤私兵?还最好连甲兵一块买了……你真当锦衣卫的眼睛是瞎的吗?”朱樉怒斥。
“……要真是门好营生,陆仲亨、唐胜宗等人何不自己独吞了。却要特意寻上门来与你分润?”朱棣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