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闲季节，生产队也没那么活好安排，而且山里面冬天来得更早些。
老队长宣布连放三天假，同时大队所有的山林也放开三天。
得为冬天提前准备柴火。
再上山采摘槐米或者金银花已经不太现实，山上漫山遍野都是人。
男人会将枯树或枯枝砍下来，甚至有些在挖枯树的树根。
女人和小孩也没闲着，用竹耙将落叶耙到一起装回去一样可以生火做饭。
当然家庭条件好的就不需要那么辛苦，因为群力煤矿也没多远，直接挑煤回来做煤饼烧火耐用得多。
虽然左天赐作为煤矿职工，手上有比社员更多的煤票，但吴玉春还是坚持也上山去耙落叶去了。
省一个是一个。
左向阳把昨天晾好的槐米和金银花分两个尿素袋装了，扎到自行车后座就骑车往县城赶去。
靠采摘药材这样小打小闹不是办法，得另外找找出路。
去新华书店买了两本矿产勘察和锰铁矿采矿要领的专业书，他准备还是从自己专业入手，毕竟过完年一号文件一发，包产到户就会落地。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有事没事往他身边蹭，左向阳知道又碰到“三只手”了，干脆先下手为强，在他再一次到他面前试探时，一把就把他的手腕牢牢地扣住。
“你干吗抓我？”
“我什么都没做！”
这小子以为自己碰上便衣了。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甘伟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什么甘伟。”
“骡子呢？你总不会也不认识吧？”
“放开啊，吓老子一跳！”
这个小扒手甩开左向阳的手，鄙夷地看着他说：“你新来的吧？你不知道我们县城已经划分为东西两区了，东边必骡子管，西边还是属我们大军哥罩着。”
“哦，这样啊，那我去东边去问声。”
左向阳腿一抬，骑上本来属于大军的自行车飞快离开了。
甘伟没在，但“铁蛋”赶了过来。
原来左向阳他们走后，甘伟回到了机械厂里，“铁蛋”拉着机械厂子弟又聚集到了他身边。
机械厂一般年轻人到年龄了就会自动接班进厂当工人，出去混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像甘伟一样要就家长因为犯事进监狱了，要就是家里兄弟姐妹多还轮不到自己有班上的。
县城里其实也有阶层区分的，住政府大院的子弟瞧不起工人子弟，工人子弟瞧不起像大军这种城郊蔬菜基地的半工半农的郊区子弟。
甘伟拉出队伍后首先就把大院那些穿着不知什么渠道搞来的绿军装的大院子弟打得满地找不到牙。
吹牛皮、拍婆子，这些大院子弟一个比一个牛皮，约架时还一个个扎上了绑腿，系上了武装带，初看上去像是正规军集合一样，结果等甘伟拎着一把管杀带头冲过去时，一个个比兔子还跑得快。
一战成名。
战利品相当丰富。
光自行车就缴获了十二辆，还是马刀、军刺等武器装备高达三十一件。
最意外的竟然还缴获了一双回力跑鞋。
这机械厂的子弟比大院娇生惯养的子弟敢打敢拼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甘伟这支队伍的装备比他们强了很多，虽然他们的家伙看上去更加炫酷。
机械厂最不差的就是各种钢材和模具。
那段时间县体校和一中等重点高中接连发生体育器材室失窃案件，报案后派出所一去查，失窃物品价值达不到立案标准。
丢失的只有一样——发令枪。
在厂里年轻工人的帮助下，甘伟将“铁蛋”等四位骨干都配备了一人一把热火力，自己则后腰插一把，裤兜里还塞了一把。
别的队员手上的家伙也比那些马刀、军刺实用得多，他根据连环画得到灵感，将没收的屠刀或者军刺啥的统统用焊机焊到了一丈来长的铁管上。
虽然比不上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和张飞的丈八蛇矛，但可以随随便便秒杀自行车链条锁、西瓜刀啥的。
干部子弟和工人子弟虽然在阶层上是有区分的，但都属于吃商品粮的种类，和吃集体粮的郊区子弟和吃农村粮的农村子弟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在甘伟释放善意将缴获的自行车完璧归赵后，县机关大院和机械厂子弟的联盟正式形成。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生存规则，在不接受法制约束的江湖上更是如此。
与百货公司为首的各商业公司子弟争斗。
胜！
与焦化厂子弟争斗。
胜！
与钢厂子弟争斗。
胜！
这种发展趋势走下去，整个宝东县城的地下秩序会彻底改写。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利益既得者。
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动手了。
首先是甘伟控制下的百货公司，几个给他上贡的扒手接连失手，被打得半死后送去了派出所。
接着是“铁蛋”他们在看电影时和几个外地人发生了争执，当场被捅了，等甘伟带人赶过去时，人家早已经坐上停在路边的大卡车走了。
祸不单行。
甘伟正焦头烂额时，被左向阳刺穿肩窝导致手神经萎缩废了一只手的小军出院了，叫人送来了约架帖。
甘伟也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胜利冲昏了头脑，心想着就是大军和小军两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约架。
也没有叫帮手，就带着自己机械厂的十三太保一手一把管杀和六把热火力就漫不经心地赶去了一中操场后面的小树林。
“小军，手好熨帖了吧？现在还能拿得动筷子吗？”
甘伟远远看到一只手臂还吊着的小军就出言嘲弄起来。
小军气得面红耳赤当场就想发作，却被他胖得像猪一样的大哥大军挡在了身后。
“骡子，你借我的自行车用了这么久了也该还我了吧？”
大军根本不像是来约战的，反而像是来讨债的。
别的自行车让他还但没有多大的问题，因为现在和大院子弟结盟后，人家送了辆崭新的凤凰牌给他，但是大军那辆永久是被左向阳骑走了，他用什么还？
“什么自行车？我借过他自行车吗？”
“没有！伟哥都要买摩托车了，怎么会借他的破自行车？”
“你听听，大军，如果你穷得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说一声吗，叫一声伟哥，说以后我跟你混了，我给你一辆！”
甘伟根本把氢他对面站立的二十几个人放在眼里，一过一对二嘛，一对三、一对五我们也没输过。
在战斗力这方面，他对他嫡系的队伍有充足的信心。
“既然你骡子是这样一个人，那我无话可说了，兄弟们，给我上！”
大军手一挥，二十几个人全部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武器。
“谁敢上前一步？我数三个数，都给我退回去。”
“一、二……”
甘伟不想跟他们啰唆下去，双手举起热火力，“铁蛋”他们也同时上前一步，六把热火力对准了大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