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本来你也有两块钱的,但因为你刚才没有给他饼干吃,罚一块。剩下一块钱拿去!”
“瘦头陀”昨天跟着左向阳在县城又是吃面又是吃烧饼和包子的,把他从生下来都没吃过的好东西都吃了遍,而且又拿了两盒饼干回去,根本就没想过左向阳还会给他钱,自然拿到手上笑得像个弥勒佛。
“胖头陀”看到“瘦头陀”因为没分给自己半块饼干吃被罚了一块钱,也是开心得不得了,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只要大家跟着我好好干,我左向阳绝对不会亏待兄弟们,有钱大家一起挣,有肉大家一起吃。”
左向阳这话其实是对刘大柱他们说的。
现金的刺激远胜过任何承诺,五个小伙子都像打了鸡血样跟着左向阳往山上冲去,谁也不知道到底叫他们来干嘛的?
左向阳边走边看,一边告诉他们看到金银花就摘下来,一边低头看着植被和土壤的颜色。
他是连勘察矿脉带寻找中草药一道解决了。
八月这山上除了金银花值钱点,就只有树上的蝉脱和地下的七叶一枝花以及半夏了,这三种价格都能卖到2元多钱一斤,别的都不值钱。
没爬多久,就听到一阵阵蝉鸣声,这是好的开端。
“胖头陀”身材瘦小灵活,爬树找蝉脱这事儿就交给他了,“瘦头陀”力气大,挖半夏和七叶一枝花这项工作非他莫属。
槐米虽然价格低了点,但好的是数量大,刘大柱带着另外两个基干mingbin就安排摘槐米去了。
左向阳自己拿着个工字镐左敲敲、右挖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九龙公社这地方也实在太穷了,这么多年就没出一个当大官的,兵荒马乱时期也没见个流亡的贵族老财来这大山间躲避兵祸,左向阳忙了大半天,连一个像模像样的墓碑都找不到。
摸金校尉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九龙公社这些山让他们敞开挖,也找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充其量也最多找出几枚铜钱,连个银元都没可能找出来。
不过左向阳也不虚此行,至少他验证了锰铁矿的矿脉基本上都处于他们红土岭大队范围内,他不用担心以后会有恶性竞争存在,也不担心因为储量过大而被地质勘察队上报,从而引来国营企业开采。
采药的工作枯燥乏味,何况除了槐米,另外三种价格昂贵的药材更是很难成片地找到,左向阳他们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收效并不是很大。
如果继续靠采药改变生活,那最多也只能保证活个衣食无忧,前提是别的村民们没有意识到采药能换钱,或者说各个生产队不会组织村民们去采药。
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
为什么一定要靠自己拼命劳动来换取这么微薄的收入呢?
如果发动大家一起去采摘,然后自己转手买卖不更轻松呢?
这样想是没问题,但是真的做了,一旦被抓,那可是投ji倒ba的重罪,左向阳有点犹豫。
要不进城?
想挣钱一定要向钱靠拢,只是离钱越近越容易挣到钱,而对于目前的左向阳来说,离钱最近的地方就在县城。
不行,绝对不行!
左向阳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他脑海里浮现出甘伟吹铳口上青烟的镜头,他重生了只是想痛痛快快活一场,但绝对不是胡作非为做个混世魔王。
虽然他知道如果他带着现在这五个人进城,肯定是一股任何势力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也很容易过上人人骑上自行车,家家买得起缝纫机的富裕日子,但是他这一辈子会活在忏悔之中,他不想自己最后成为家族的耻辱。
先熬过去吧,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就会开始分田到户,只要自己换到自己想要的田地,不愁后面没有大把的银子进袋。
左向阳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个什么决定,看到天色不早了,给每人分了五角钱算是他们的辛劳费。
“胖瘦头陀”反正左向阳起初就从他们身上的钱全搜光了,现在给他们钱也不会特别激动,相反刘大柱他们是第一次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挣到这么多钱,接钱的手都是抖的。
“阳……阳哥,明天我们还来不?”
刘大柱不改以前直呼“阳伢子”摆出一副大辈的派头了,跟着“胖瘦头陀”喊起阳哥来。
“你认为呢?”
左向阳微微一笑,反问起他来。
“我……我,我听阳哥的。”
嗯,不赖,孺子可教也。
“很好,大柱子说得好,你们呢?”
“嗐,我还有啥说的,阳哥你说什么我没照做?”
“胖头陀”脑瓜子转得快,赶紧接起话来。
“我娘讲阳哥是我大恩人,我做牛做马也得跟着阳哥干。”
“瘦头陀”将他娘教育他的话转述了出来。
左向阳自己都没想到,1.32元两盒饼干竟然能让一个大活人死心塌地。
“我们都愿意跟着阳哥干!”
一天能挣五毛钱,谁不愿意跟着干谁傻啊,在生产队挑一天粪肥才挣一毛两分钱。
“那好,我先讲清楚,跟着我干,做得好自然会有奖励,但如果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左向阳严峻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胖头陀”不敢对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他是吃过苦头的人。
众人纷纷表态誓死跟随,谁也不会真的把这话当真。
回到家后左向阳很惊奇地看到他弟弟左向东在翻晒着槐米,楼上还晾阴着一竹席金银花。
“这是哪来的?”
左向阳还以为是左向东在他走后自己上山采摘来的呢,本来想假意责怪他两句,劝他好好复习功课,没想到左向东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昂头向天回道:“我收的。”
“收的?”
“是啊,向阳,向东今天去了趟公社,看到供销社在收槐米,就回来叫社员们去摘槐米,按三毛钱一斤收的。”
“啪!”
左向阳这一耳光力气用得实在太大,扇得左向东头一歪,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未倒下。
“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打我?”
“你是个猪啊,叫你好好复习你给我玩这个?”
左向阳扬起手又想打过去。
“哎,没名堂了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存在吗?要打你打我啊,钱是我给向东的,来啊,你现在有出息了,知道打弟弟打老父亲了!”
左天赐横着一拐杖就扫了过来,把左向东挡到了自己身后。
“爸,你知道供销社多少钱一斤收槐米的吗?”
“向东给我说了啊,四毛一斤,所以我同意他三毛一斤收啊,都乡里乡亲的咱们不能赚黑心钱,让人家指背心!”
左天赐还是气鼓鼓的。
“爸,人家供销社收的都是干货,你不知道至少要三斤新鲜的槐米才有晒出一斤干的吗?何况人家开花的都不要,你看你们现在收的,大部分都是开花的,别说三毛钱一斤,三分钱一斤人家都可能不要!”
“啊,还有这种事?”
左天赐这下慌了,把上交老队长的口粮钱都花了,本来心想着小赚一笔的,现在亏得血本无归。
“向东,你个小兔崽子,你哥要你去读书,你却搞这种幺蛾子,看我打不打得死你!”
左天赐高高地将拐杖举起,却迟迟没落到左向东身上。
爷疼满崽这不是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