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洋荤了,多少年来也是第一次,不是过年的时候,生产队家家户户竟然冒出了辣椒炒肉的香味。
在左向阳的坚持下,除了给小缨子蒸了个蛋让她先吃填填肚子外,其他人一律等着老队长张富民回来再开餐。
任民权现在已经把左向阳家当自己家一样看待了,朱凤莲更是希望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自然也不会走的,“毛妹”张晚秀听说都在等她爹回来吃饭,也没有回去的理由。
吴玉春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也不是个闲得着的人,忙着用水发黄豆,左向阳则教他爸如何晾干金银花,这东西娇贵,晒不得太阳还不能用耙子翻动,只能在阴凉处晾干或者烘干。
一听可以烘干,朱凤莲就忙着生火架竹匾,“毛妹”好像和朱凤莲在比赛一样,不管她做什么都抢着去做。
吴玉春看着“毛妹”忙上忙下的,心里特别高兴,在内心里如果要她在朱凤莲和“毛妹”两者选一个当儿媳妇,她会毫不犹豫选“毛妹”。
和左向阳年龄相仿是一个方面,更何况她爹是队长,就算左向阳当不成mingbin排长拿不成补贴的工分了,有个队长亲家在,还怕没吃的?
本来左向阳他们家里三个男人都在忙着架竹席晾金银花,吴玉春非把他叫下来帮“毛妹”的忙。
朱凤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两只小虎牙咬着嘴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正面不行,那就迂回攻击。
朱凤莲装作不知道吴玉春的心思,有意专门挑重活干,当然有很多重活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比如将发好的黄豆倒进石磨里,她就会喊左向阳来帮忙。
刚开始不示趣的任民权屁颠屁颠地主动跑过来帮手,被朱凤莲偷偷踢了一脚,只能悻悻地跟着左天赐他们去忙了。
故意解开的胸前两粒纽扣,在和左向阳对面弯腰抬东西时那可真是春光无限,汹潮澎湃。
左向阳是个男人,是个健康正常的青春男孩,而且还是个身挂久经磨铄的宝剑的老男人!
“傻看什么啊?想看,晚上去我那,让你看个够。”
趁着没人注意,朱凤莲悄声发出邀请,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吃吃”地笑个不停。
左向阳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同时使劲,将发好的黄豆举到了磨盘上。
衣服能不能穿大一号?胳膊这么一举,两只大半个白玉球明晃晃地在左向阳眼前颤动。
口干舌燥。
“左向阳,过来帮我劈一下柴。”
连姓带名喊他的整个生产队只有“毛妹”独一份。
她还是习惯用读书时的称呼。
“向阳,帮我舀瓢水来。”
扭着腰肢磨豆腐,两只小白兔不安分地从敞开的领口处向外探头探脑的朱凤莲才看到左向阳才将柴劈开又召唤了过去。
忙得像只双人抽的陀螺。
好的是左天赐他们总算将今天摘的那三十来斤金银花全部摊平晾好来帮忙了,左向阳这才有空去倒瓢水喝。
县城其实离红土岭也没有多远,应该不到十里地,只是没有修进山的马路,要进城先得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大马路。
老队长张富民这次是驾空车去的,所以老水牛跑得也比较快,等吴玉春她们将猪血圆子做好上了熏笼,他也赶着牛车回来了。
上桌的全是硬菜,红辣椒爆炒野猪肝、大蒜苗炒野猪肉、豆腐猪血汤、红烧野猪蹄等等,搞了个野猪全席宴。
吴玉春本来藏着的那瓶宝古特曲也拿了出来,老队长来做客真正算是稀客了。
当然酒不会白喝的,在席上老队长爽快地答应了左向阳的请求,明天生产队里的半劳动力全部上山摘金银花去。
左向阳也不会让大家白干活,主动提出按两毛钱一个人一天给生产队算钱。
当时一个全劳动力一天的工分也就值一毛多钱,左向阳等于给了半劳动力两倍的工分还有剩。
老队长张富民自然很高兴,因为这次刘三爷治伤将生产队的家底都掏空了,谁知道刘三爷两个老人家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左向阳告诉他,这钱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给,张富民又是满口答应,而且主动降价,说现在是农闲期,社员本来就没有什么活好干,用不了两毛钱一天,给队里一个人一毛五分就行了。
采摘金银花卖到县药材公司去,这件事左向阳决定连自己父母都不能说,资源是有限的,如果透露出风声,保证连夜都会有人去山上摘光去。
想起今天打的野猪,左向阳又提出了新的请求,让老队长出面请朱国强像今天一样带着基干mingbin和队里部分劳动力去黑瞎子岭保护摘金银花的社员,劳动力他还是以每天两毛的钱算给生产队。
“向阳啊,你要这么多金银花做什么用?”
张富民嘴里正嚼着一块软骨,嚼得“嘎吱、嘎吱”响,含糊着问道。
“哦,我家有个亲戚一年到头喜欢喝金银花茶,我想正好这段您老队长要进城,我可以坐顺风车,干脆帮他多摘点,嘿嘿……”
左天赐抬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略微沉思了一下,举起杯子和任民权干起杯来。
在城里他们家唯一一个亲戚就是在县一中教书的左向阳的远房表舅,他别说金银花茶,什么茶也不喝。
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没有喝茶的爱好。
任民权当然心中有数,但他也不可能说破,只是心里在想:“这个小家伙十五六岁,心机怎么比自己快四十岁的人还重?长大了肯定会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提防。
吃饱喝足散场时,朱凤莲磨磨蹭蹭地不想走,希望等到最后让左向阳送她。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毛妹”张晚秀非拉着她要跟着去她家里住,说如果真有山魈或者野人来,至少有个伴。
吴玉春听了也赶紧接话说:“那敢情好,本来我打算抱着小缨子去陪凤莲大妹子的,‘毛妹’大侄女愿意去,那就更好了,向阳你今晚在家帮弟弟补习下功课,别开学考试考不过人家。”
这话把朱凤莲的退路彻底阻死了,而且大妹子和大侄女的称呼差异已经把吴玉春对她俩的态度表明得一清二楚。
要想在这场竞争中获胜,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生米煮成熟饭!
朱凤莲想到那事儿又忍不住脸红了,偷偷瞄了左向阳一眼,装作很热情地挽着“毛妹”的手走出门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
任民权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很郑重地拍了拍左向阳的肩膀,也摇摇晃晃地回自己小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