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扛着上面绑着铁钩的竹竿,左向阳突然产生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整个一队人,除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城的任民权外,其他人包括队里的老水牛未来想改变命运全都靠他来支配。
重生前他以为凭他对未来多了三十多年的经历和知识,认为改变自己全家甚至全红土岭大队人的命运易如反掌,但通过这几天真实生活的展现,他发现并不是每个场景都是重现。
就像玩游戏触发了某个暗藏的机关,然后就会转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情景中。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千真万确的真理。
但是,还有一句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现今十六岁的左向阳竟然为时间焦虑起来。
如果两年内他不能将自己这个贫困的家支棱起来,他弟弟向东必定会选择去接他爸你煤矿下井工人的班,用不了几年依然会倒在矿井瓦斯爆炸中,然后妈妈、小缨子、驼背的老父亲……
更别谈还在脉脉含情偷瞄他的朱凤莲。
钱!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万万不能。
能改变命运并且立竿见影的只有钱,没有其一。
槐米在他重生前也就15元左右一斤,现在这物价下应该也就0.3-0.5元/斤吧。
虽然看上去不多,但这漫山遍野有的是槐树,一棵树全摘下来至少有半箩筐,一担新鲜的槐米晒干至少也有个10来斤,那就是3-5元。
不少了,猪肉都能称上4、5斤了。
任民权先赶着大水牛找嫩草丰富的山窝窝放牛去了,左向阳让他妈带着缨子跟着他,在树下铺开生产队育秧苗后废弃的尼龙布,带上帆布手套在下面将他用折下的树枝上的槐米摘下来。
朱凤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左向东搭伙去另一棵槐树下摘装槐米起来。
向东毕竟还小,很多树枝还折不断,而且他又胆小怕死,稍微高一点或者站立的粗树枝摇晃一下就抱着树干不敢往上爬。
朱凤莲在下面半天也等不到左向东扔下一两根挂满槐米的树枝,一着急就让向东将绑着铁钩的竹竿扔下来给她,她站在地上勾下的树枝比向东折的还多。
把牛放到了一时跑不开的地方后,任民权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左向阳以为他会过来帮自己的忙,毕竟他手脚快,又是折又是勾的,他妈妈在下面摘不过来。
没想到这个老色坯竟然跑到朱凤莲身边讨起好来。
“莲莲,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个娇滴滴的女娃来干,快给我,我来勾就行。”
的确他的身高和体力都有优势,朱凤莲也没和他多话,将竹竿往他手上一扔,就低头捡起槐米来。
尼龙布上的槐米都采摘干净了,也没见有新的树枝钩下来。
朱凤莲抬头一看,正遇上任民权那两团火球似的眼光。
“你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勾啊?”
“咕噜”
“哦,我在勾”
任民权先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才伸长竹竿猛地往下一拉,一大枝槐树连枝带花“哗啦”一声砸了下来。
“你要死啊,勾这么大一枝下来?”
朱凤莲往边上一跳,砸倒是没被砸倒,只是衣服被一根小枝条勾得掀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
任民权自己倒是脸上刮出了血条,站在原地像砸蒙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喂,你怎么啦?没事吧?”
看到任民权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朱凤莲吓了一跳,一手往下扯正衣服,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
任民权一边继续往上钩树枝,一边斜着眼睛往朱凤莲身上偷瞄。
朱凤莲这才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刚才自己在用力勾树枝时费了大劲,一不小心,胸前两粒扣子绷掉了。
朱凤莲脸一红,但现在又没办法缝扣子,只能狠狠地瞪了任民权一眼,用手捂着胸口径直往左向阳树下走去。
“吴……吴姨,我们换棵树摘槐米吧,我手脚快,能赶得上向阳的速度。”
吴玉春听了愣住了。
这姑娘咋回事,降自己辈分降出瘾了?
转头看一眼,的确自己这里堆积如山了,而左向东和“老牛”两个人拉下的树枝都没几根,也没多话,带着小红缨就换到那边去了。
“喂,向阳,你小心点扔,别砸到我的头了。”
正专心致志折槐树枝的左向阳这时才发现下面换了帮手了,低头一看,手上刚折下的树枝没抓稳直接掉落下去。
“你怎么啦,才说别砸到我就扔下来了。”
还好树枝被下面的粗树枝挂住了,没有直接掉下来。
“别,你别跳了,我下来帮你解下来。”
本来那白花花的一片已经让自己心猿意马了,现在朱凤莲为了抓下那枝槐米,对着上面的树枝一蹦一跳地伸手往上抓。
左向阳看得鼻血都快流下来了,这一弹一弹的你以为你是在搞投篮比赛啊!
“向阳,要不我来帮你勾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老牛”毕竟是当秘书出身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大道理都会讲得一套一套的,如果是不怎么知根知义的人,极容易上当受骗。
“去、去,你看向东那高处勾不到,你和向东换下吧,你上树钩下来。”
“我爬树不擅长,我还是先帮你将这棵树消灭干净,然后我们一起朝向东那棵树进军,你看这样行不?”
还搞起战术研究起来了啊。
“对了,‘老牛’,你女儿叫什么去了?我昨晚忘了问她的名字?她好像和向东一般大,应该也初中毕业了吧?”
你这点花花肠子还想在我面前玩套路?
都快做外公的人了,还想着拈花惹草。
这个老底揭得,
惨绝人寰!
如果眼神能杀人,左向阳已经在任民权眼神里死了七八回了。
“我女儿叫任盈盈!”
任民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他。
任盈盈?
你跟金老爷子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哦,我还有个名字叫张无忌。哈哈哈哈”
左向阳自以为这句话很幽默,没想到树下的两人都瞪着大眼看着他,认为他神经出现了错乱。
“什么长乌鸡,喂麻鸭的,有病!”
任民权很快给出了最完美的答案,扛起长竹竿,昂起头,谁也不看,像个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样迈着鸭子步又回到向东他们树下了。
“喂,‘老牛’他真有老婆有女儿了?”
朱凤莲悄声问起左向阳来。
“不然呢?不过听说离婚了,如果你有心跟他的话还是很有希望,他可……”
“你要死啊你,你别跑,看我不上来撕碎你的嘴!”
朱凤莲捡起一根树枝就往左向阳身上扔去,扔完就抱着树干向上面爬。
“别、别、别,你别上来,我下来好吗?”
气球刮破了会爆炸的,篮球刮破了会瘪气,估计人……
只要是球都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