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一个个红了脸,又要争执起来,沈伯业忙挥了挥手:“继续念下去吧,这些零碎也没什么好讲的。”
沈霏瞥了眼陈小红,而后高声念了下去,等到了自个的部分,自然也不是很好听。众人就见着她声调渐渐降低,直到几不可闻的地步。最后还是沈誉一把抢了账簿过来,把这些年,沈霏名下的账目也算是说了个明白。
临末了,沈伯业才发话道:“除开上面这些进出的款项,银行里头,就是我跟你们妈的那点积蓄。还包括你们妈妈,当初下岗,厂里一次性给的生活补贴的钱在里头。拢共也就这么六万块钱了,还有就是老宅子一套。我现在一个人住这里,靠着退休金还过得去了。再加上最近成老网红了,我们帮着拍了几个唱戏的视频,好歹还分了些钱,我住这里总算也没给你们拖后腿,加重你们的负担。那六万块钱,你们要分就分了。但是老宅子,我话就搁在这儿了,这老宅在,咱们沈家才算有个聚合的地方。真要卖老宅分钱,得等我死了以后,你们才能动手。”
“就怕您要不在了,这分起来才闹人呢,谁知道,有些人是不是会独吞呢。”沈霏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伯业站起身来,围着三个儿女跟前走了一圈:“有意见,就摆事实、讲道理。一家人,没什么是不好商量的。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我也得去照看我的花草了,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沈伯业在子女面前,从来都是和善,很少有态度生冷的时候。想着把父亲闹急了,对谁都没好处,几个人面面相觑,又跟沈伯业说了几句闲话,大家面上都过得去了,也就各自离开了。
…………
不远处的施工队在扩建着设施,沈伯业就站在花园一隅,望着那络满了老翠的菜畦。这是他前些时候试着种上的豆荚。
一开始,这些豆荚并不好打理,周遭还带了其他花草的缘故,总是会有带刺的蒺藜时不时地疯长一通。
沈伯业特意为这些扁豆牵藤,搭了架子。后来,随着藤蔓重了,架子在夜里也压倒过一回。
现在看着,这藤蔓上结满了粒粒的豆荚。折下一枝来,润泽的绿色倒是看得人眼目都舒适了不少。
沈伯业蹲下身去,一点点地清理着蒺藜。他抬头擦了把汗,就看见天边的云像被风卷毡着,氲氤蓊郁地在天边徘徊着。
“老沈,豆荚都长好啦?”陶斯甬笑着踏着步子而来。
沈伯业咧嘴笑了笑:“可不是嘛,之前这架子倒了,还以为活不成了呢。结果呢,长得还挺好。这玩意其实比一般的花还耐长呢。你看它啊,容易长、条件不高,好养活呢。”
“论起种花草,甚至是种菜,那你都是一把好手。你看我种的姜花,先前还觉得长势喜人呢。结果时气一过,都焉了。还是你这样好,跟着节气种,什么时候眼睛里都能看点绿色。”陶斯甬指了指不远处的姜花说道。
沈伯业伸出手,原是想拉陶斯甬一把,要他进来看看。可是低头一看,手心都是土,这才忙拣了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把手。这是他对陶斯甬的尊重,也是一种最朴实的表达方式。
陶斯甬拍了拍沈伯业肩头:“看你这脸上别扭的,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吧?”
闻言,沈伯业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年纪大了吧,这脑筋不大灵光了,想事情就没以前通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