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念过什么书,说话不周到的地方,老陶你多担待。”罗无名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半天就愣着不动。
隐隐的,他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慢慢地沿着血管往上涨。那感觉就好像无数的蚂蚁在后背爬着,泛着痒,又无可奈何。
“诶,最近心里头闷得慌,要不是医生不让,可真想痛痛快快的抽几口土烟丝。”罗无名一面说,一面将一双水肿的脚盘在沙发上,似乎想让自个歇口气。
陶斯甬笑笑:“现在外头抽的都是现成的香烟了,要找点土烟丝都不容易了。从前,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有这个嗜好,时不时总要过点嘴瘾。”
闻言,罗无名抬起头来:“怎么,你也跟着一块抽呢?”
陶斯甬摇了摇手,眼睛从杯沿上抬起:“哪里呀,我不过就是在边上陪着,闻两口味儿罢了。唱戏最讲究保养嗓子,这就算是有瘾啊,那也不得不戒了。”
罗无名笑着拍了拍自个腿,弯着腰杆道:“也是,瞧我问的什么蠢问题。”
“你是不是还想着白天那张彩票的事儿呢?倒是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种东西,概率太小了,就当花钱做了个慈善了。”
陶斯甬起身走到柜子跟前,找出了一盒曲奇饼干,用一只菊花水晶碟子装了,搁到茶几上:“你尝尝,这是瑞士货,酥脆可口,不费牙。”
罗无名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一块饼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这……”
陶斯甬笑道:“这是无糖饼干,我晓得你不方便吃甜的,这个吃了放心的。”
罗无名拿起饼干,放在热茶里沾了沾,才心满意足地塞进了嘴里:“这糖尿病老吃苦了,什么都不好吃。可是我以前,就喜欢吃一口红烧肉呢,就觉着糖放的越多,味道越好。现在可不行了,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食堂菜嘴馋。嘴里呢,塞的都是外国人所谓的沙拉菜,那叶子难吃的,跟老牛吃草似的,没一点味道的。”
一听罗无名把自己比喻成老牛吃草,陶斯甬便跟着笑出了声来:“现在报纸上都提倡健康生活,什么低脂、低糖、低盐,总之吃到嘴里没味儿的就是最好的了。”
罗无名手搭在扶手上,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缝:“要不说,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记得年轻时候,就盼着吃口大鱼大肉,再来点糖水,那简直是神仙日子,现在的小年轻可体会不到那种苦头了。那时候只能吃个玉米糊糊垫肚子,就算现在一说起那味儿,我也想吐啊。”
“所以几代人,物质条件不一样,活法也不一样。”陶斯甬一面说着,一面低下头去,缓缓嚼着嘴里的茶水。
罗无名吃完饼干,拍了拍手里的碎屑,头朝着陶斯甬凑近了几分:“老陶,我倒是想问问你,如果说,这人要去那什么核磁共振了,是不是代表这病得很重了?”
陶斯甬顿了顿片刻,而后含笑道:“倒也不是,这就是个检查的方式,有没有问题,还是要看出来片子最终的结果怎么样的。具体的,还是要问医生,我这半吊子的水平,说多了怕是还要误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