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娟这会气头上,扭捏着说什么都不肯走,不过跺了跺脚:“程程,你今天什么话都别讲,他沈伯业就是个孬种,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明白了,我就跟他没完!”
沈伯业最是怕麻烦,更是怕同女人起争执。一看吴丽娟真闹起来了,晓得这是捅了篓子了,忙连声告饶道:“得,老吴,我今天不会说话。要吵,咱们下去吵,别在人家门口不行么?可叫人家陶师傅看笑话了。”
吴丽娟指着沈伯业的鼻子,冷笑道:“你还知道丢人呢,丢人就不该说这话!”
说话间,吴丽娟就觉得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扭头一看,却诧异的发现原来是陶斯甬,正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实在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要休息一会了,烦请你们去别处慢慢聊吧,”陶斯甬一面礼貌说,一面又瞥了眼沈伯业道,“倒是不用叫我陶师傅的,叫我老陶就好,谢谢你们啊。”
还没等吴丽娟反应过来,陶斯甬就轻轻的把门给关上了。
见状,柳程程忙对着门口喊了一声:“陶叔叔,您好好休息呀,我回头再来看您。”
她随即满面笑容的牵起吴丽娟的手:“走,阿姨,我陪您打牌去,今天不赢个十盘、八盘的,可不行呀。”
说着,程程不由分说的将吴丽娟让到了电梯口,而后转头朝着沈伯业眨了眨眼睛。沈伯业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一次风波,算是勉强翻篇了。
…………
夜里,陶斯甬翻来覆去地,不曾好好安睡。
他突然又想起了从前,夜里一旦睡不着,只要把被褥轻轻转动一下,爱姝就会晓得,他这是醒了的。
爱姝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起身来,陪着他一块谈谈日间的杂事,或者是关于儿子知远的种种。两个人轻声细语的说着闲话,似乎漫漫长夜也不算难消遣。
可是自从爱姝去世以后,夜半醒来,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那种苦凉的滋味,一旦从心间浸透出来,就会觉得连带着牙齿里都会跟着发凉。
陶斯甬越是睡不着,心里便越是烦躁。他血管里的血,也像他脑海里的繁复心绪一般,翻腾迸沸个不住。
结果到最后,他就是浑身发热,额头的筋,掣掣地跳动,真是再也不能在被窝里躺着了。
他轻轻掀去被褥的半边,而后将身子靠着枕头坐起来,两眼望着那朦胧夜色的窗台,一动不动地发着怔。
这时候的养老院里边,比日间的时候更沉寂了。有时听见保安经过巡逻的声音,有时候好像又从哪里,被风送来的几阵狗吠声。除此以外,外边真是万籁俱寂。
隔日,陶斯甬还在迷迷糊糊的阖着眼,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他略略皱了眉头,隐隐记得一早已经电话跟前台交代过了,今天不用送早饭进来了,这会还有谁会来呢?想着,许是有护工找错门了,于是他索性又躺了下来,阖眼养神。
没多会,门铃又继续响了起来,陶斯甬被这声响闹得头疼。不得已,他还是趿了拖鞋下床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