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已经决定去学府当老师，秦慕已从心底放低了姿态。
无论柳白懂不懂医，既然要聊，那就聊呗！
只要能让他不再追究医家门人的责任，怎么着都行。
“不知驸马想问哪一方面？”
抬眼看了看他，柳白一时间有些懵。
有心想问点儿高深的,可惜他不懂。
但后世那些简单的常识，他还是了解的。
“秦家主，这样，咱们聊聊你在行医过程中，碰到的病人如何？”
一句话说的秦慕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以为他只是想问问一些小病该如何医治，但看如今这架势，全然不是这样啊！
疑惑地看着柳白，问道。
“驸马,在下行医多年,医过的病患数以千计，不知您想探讨哪一类？”
一旁的扶苏也神色莫名地看着柳白。
两人相处这么久了，要说柳白的其他能耐，扶苏不甚了解。
但医术，倒是可以确定他不会。
犹记得上次妹夫手指划了个小口子，还是找了宫中的御医给医的。
扶苏怀疑的眼神，柳白似乎看不到。
朝着秦慕微微一笑，问道。
“既然医了这么多人，那我想问问秦家主，那些在战场受了伤的患者,该如何救治？”
秦慕思索片刻，道。
“自然是先止血,而后上药便可！”
柳白点点头,继续问道。
“若是伤处溃烂，该当如何？”
秦慕蹙了蹙眉,正色道。
“若伤在四肢并溃烂,则需截断他们的四肢,而后止血，若不再溃烂，则可保命，若……”
心里颤了颤，柳白突然就想起了各铺子中的那些掌柜。
王翦推荐来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断胳膊断腿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若是被敌军砍得倒还罢了。
但若是因为小伤口溃烂导致，那可得生砍啊！
拂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柳白认真地看向秦慕。
“秦家主既身为医家之主，有没有想过研制出一种，能让病患喝了之后没有意识的药，以此来缓解他们截肢时的痛苦？”
“或者研制出一种能防止伤口溃烂的药物，增加他们活下来的几率……”
本来还很认真的秦慕，此刻突然就非常不待见眼前的柳白。
没有意识的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物……
视医术为命的他，自然想研制出这些东西。
但此事是那么简单的吗？
别说是他，便是医家先祖秦越人，怕是也做不到吧！
你说的这么轻松,倒是做出来让我看看啊……
扶苏见秦慕面色铁青,心中暗道不好。
伸手拉了拉柳白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人家秦家主可是专业的，你当着面质疑别人做了几十年的事情，合适吗？
若非你的身份在这摆着，此刻怕是已经鼻青脸肿了吧！
“大舅子，你老拽我干什么？”
此话一出，扶苏当场就想走人。
白了他一眼，扭头不再搭理他。
深吸口气，秦慕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
“既然驸马如此说，是否已有解决之法？”
柳白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麻沸散的方子，他真不知道啊！
不过青霉素，他倒是知道怎么整。
可惜依如今的科技来说，不仅耗时耗力，产量估计也高不到哪儿去。
不过用来忽悠秦慕，应该足够了。
两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又摇头又点头是几个意思？
“驸马，您这是……”
柳白阻住秦慕的话，道。
“让人失去意识的药物，我不知道！但是……”
听他话中之意，莫非……
秦慕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紧盯着他的嘴，期待着下面的话。
疼，忍忍就过去了。
但伤口溃烂，无论忍多久，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物，我倒是有些想法！”
听了柳白的话，秦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驸马所言可真否？”
坚定地点点头，柳白毫不犹豫道。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告诉秦家主。可惜啊……”
摇摇头，柳白似乎失去了谈兴。
“这样，学府之事就按秦家主之前的提议来吧！若无其他事，秦家主请便……”
见他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态，秦慕急了。
故意的吧？你丫是故意的吧？
用此事勾起我的兴趣，此刻却又闭口不言了？
求救地看向扶苏，见他似乎痴傻一般地看着柳白。
秦慕知道，这个帮手也是指望不上了。
低下头不再作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扶苏呆呆地盯着柳白，总觉得眼下这场面，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让他纠结的倒不是这个，反而在想，妹夫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而且会的还不是一般的医术，一开口就能颠覆医家的观念。
作为大秦帝国的长公子，在柳白这么多日子耳濡目染下，已经学会了遇事先考虑国家。
若真有这种药的话，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兵卒，那些磕磕碰碰受伤的百姓……便多了许多活命的机会！
何况，只要是人，谁会保证自己不受伤呢？
这可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啊，若真有的话，那可真是积了大德了。
回过神，突然发现小院中一片寂静。
左右看看，柳白自顾自喝着茶，秦慕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轻咳一声，转向柳白问道。
“妹夫，既然你有如此妙法，此刻便跟我进宫禀明父皇，而后传授于军中医者……”
不等他说完，柳白叹气道。
“没用的，我只是知道此药的制法而已！若想研制出来，所需人力、物力以及时间等等，不可估量……”
扶苏闻言急道。
“交于御医研制不行吗？”
摇摇头，柳白遗憾道。
“此药研制方法虽简单，制出成药却极为困难！御医也才几十人，哪怕能制出，也不知到多少年之后了……”
秦慕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断纠结着。
若让他违背自己的意志，他有些不情愿。
但让他放弃医术上的重大突破，这……
扶苏见他面色游移不定，自然也清楚他在纠结什么。
轻咳一声，道。
“秦家主，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慕抬头看向他，苦涩一笑，回道。
“长公子直言便是！”
“驸马之言你也听了，若想制出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必然得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其他倒还好说，医者却最是难寻……”
“如今大秦有能力办到此事的，怕也只有你们医家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