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抚了松浦宗尚的情绪之后,李澹很快也开始制定下一步的战略。
“松浦宗尚,你接下来要去做两件事。
其一,我需要你作为中间人替我联系岛津家里能说得上话的重臣,我们需要一个与岛津家对话的窗口。
其二,让你的手下伪装成岛津海贼袭击一下琉球本岛的北岛,规模不要太大,你们可以事先参考下岛津家那边的做法,目的是制造岛津家与琉球王国的摩擦,让两边的关系紧张起来。”
一听李澹的安排,松浦宗尚立即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笑道:
“李头人,琉球与岛津家的摩擦根本不需要我们来制造,他们的争端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根本是一点就着,此事就交给我吧,保管让他们打的热热闹闹。”
松浦宗尚前脚领命离开,李澹这边又是坐着不动,如一尊佛陀般陷入沉思之中。
一旁的胡溪看着李旦的神情,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跟在李澹身边也有段时间,每当李澹出现这样的神色,便说明其心中在酝酿着什么重大的计划。
半晌之后,李澹这才起身,招呼胡溪与自己一同去往新乡分港。
虽说是叫新乡分港,但事到如今,大部分来往的番商货船都是停于此地,没人再去月港本港,所以实质上,新乡分港已经取代了月港成为了本地乃至福建的最大港口。
当初为了服务帆船潮,李澹曾在新乡分港的码头附近建造了许多货舱,只不过随着帆船潮的离去,部分货舱逐渐被闲置。
老魏擅于经营,于是就将部分货舱给出售了出去,出售出去的货舱被后来的商人改造成各式经营场所,诸如饭馆、客栈、各色商铺或摊位、甚至有勾栏瓦舍。
这使得新乡分港周边不大的一小块地,形成了人流密集的港口中心区域,不止是往来番商,包括本地的商人、雇工以及外地周游来的旅人、学子,都齐聚此地。
稠密的流动人口自然也给这个区域带来了另外一个属性。
此地是现在福建的甚至大明王朝的重要信息交流集散地。
李澹与胡溪在港口旁等了一会儿,老魏这才气喘吁吁地从别的地方赶来。
“见过头人。”
老魏这边开口,显然气都没喘匀,李澹在旁摊位要了杯茶水,让老魏润润嗓子,这才开口道:
“一年时间将新乡分港建设到如此,老魏你是居功甚伟呀。”
老魏忙是拱手道:“老朽哪里敢称功,都是头人您的功劳。”
寒暄几句,李澹抬手指向一旁还空置的仓库,于是问道:“这边的仓库还没有卖出去吗?”
老魏见了位于码头港口旁最好的位置的一栋仓库,随即笑道:
“哪里呀,头人,这仓库的位置是新乡分港里最好的,各方来出价的商人络绎不绝,竞价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
话说到这里,老魏四下张望了片刻,拉起李澹的衣袖将他带到无人的角落里,这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实不相瞒,头人,其实我暗地里派人去抬价了。”
随即,老魏左手笔出一个“三”字。
“三百两?”
“是三千两!”
李澹听着虎躯一颤,心下又是回头看了眼那破烂的仓库。
“就这么个破仓库你炒到了三千两?”
老魏听着李澹震惊的语气,颇为自满地捋动胡须,回答道:
“头人你放心,不止这个价,我打算将此仓库压到下一个帆船潮前夕,到时候价格只高不低。”
李澹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树挪死人挪活这话还真是有道理,老魏这样的落第秀才,到了商界居然是如此狠手,倒是自己意料之外的收获。
“不用了,老魏,明天你就叫人把竞价撤下来,这仓库我不卖了。”
“啊?”
老魏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于是再三确认,“头人,这可是三千两啊,到时候只会更多,为何此时收手?”
李澹拍了拍老魏近乎虚脱的肩膀,这才缓缓道明意图:
“我要在此地开一个酒舍,最大的那种。”
此刻老魏几乎要昏死过去。
非但不挣钱还要搭钱进去,自己之前的精心布置全部白搭。
可毕竟李澹开口了,他也只能照办。
正当老魏打算去安排此事的时候,李澹又是叫住老魏,着重吩咐道:
“盖酒舍的钱不要省,到时候图纸拿过来给我瞧瞧。”
李澹走近了几步,勾手做了个手势,随即老魏附耳上前,“酒楼之中准备一间密室,我另有用处。”
这边安排妥当,李澹又是赶回了海澄县,找到了正在处理公务的萧勉。
其实此时萧勉手头上的事情并不算多,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担当李澹的贴身幕僚以及谋士,日常性的事务与普通政务并不参与,此次李旦找上门,正是有一桩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
“主公的意思是说,想借着酒舍的幌子,组建一个情报组织?”
李澹点头,因为事到如今,他越来越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譬如此次岛津家侵攻大隅国的事件,若是自己能早做准备,也许就能及时干涉岛津家进攻大隅国。
如此一来,也不至于此时让自己进入这么被动的局面。
眼下那霸港到九州岛的海路被切断,逼迫着李澹必须做出风险更大的决定。
“不止是沿海这块地方,包括国内,南京乃至北京,都要有我们的线人,海外也必须有,日本、琉球、南洋,我们的眼线要渗透进各个地方。”
这是一个相当高的要求,想要编织并维持如此巨大的情报网,不仅要培养出绝对忠诚于自己势力的情报人员,与各方势力的合作也是必不可少的,最后还要将所有的情报系统性串联起来,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萧勉捻须深思片刻,才回答道:“主公这个决定很有必要,却急不来,而且光靠我一人恐怕难以完成,主公你得给我派个助手。”
“你想要谁?”
“郑士表。”
李澹表情一滞,没想到萧勉居然会要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而且他记得,萧勉对郑士表的印象并不算好。
“他?你确定吗?他不过还是个少年。”
萧勉笑道:“正是因为他是少年,大部分人对他这个年纪的小子是没有防备心的,许多事情,他比我更合适。”
“行,那郑士表就给你用。”
李澹数着手边的人,突然发现自从来到新的位子上,手边可以用的人反而变少了,于是又向萧勉开口。
“对了,萧老,你还知道什么可用之才吗?我发现现在手头上可以用的人是真的越来越少了。”
萧勉想了想却是笑道:“这个主公倒不必担心,您忘了眼下咱们还一个书院吗?您若真怕没人用,去书院笼络一二个贫寒学子又有何难。
只是这大才之人,向来都是少的,不过正好,老夫倒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眼下好像就在南京。”
李旦目光一亮,随即忙问:“是什么人?”
“其人乃是我求学时的好友,姓徐,名渭,字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