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威严，对于底层来说是致命的。
此间，楚明透过面前小弟们之间的缝隙观看。
在垫着虎皮太师椅上的陈红梅，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铁山。
寒冷而不可逾越。
“说。”陈红梅听楚明有话要讲，从指缝间漏出一丝仁慈。
楚明稍微缓了口气，道：“以红梅姐在江湖的地位，想调查一个人的背景轻而易举。之前我不过是借章老的虎威捡点漏，按理来说不配和红梅姐当朋友，哪怕是交流都没可能，所以我必须展现除去鉴定能力之外的勇气和智慧。”
几米外，陈红梅面色冷淡沉默着。
空气仿佛被压缩，包括小弟们的呼吸都加重了。
楚明的状态却比之前还好，因为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是死是活，就让天意去决定。
这时，光头大汉拿着几颗鹅蛋返回。
“让后厨煎着和兄弟面一起，请小兄弟吃。”陈红梅说道。
光头大汉拿着鹅蛋再次离开。
围着楚明小弟们也纷纷离开。
呼！
楚明劫后余生的吐着气。
冒险一试算是赌对了。
发源于旧时代的袍哥类似的帮会，管理方法很粗暴，就是谁的地位高，谁说了算。
而地位来源，无非是勇武能打和脑子灵活能搞钱二种。
打双方接触后，陈红梅就
几次表现看不上他。
他分析缘由有两点。
一来，二十天前，自己就一收破烂的，地位仅比乞丐高。
二来，古董只是袍哥会业务之一，光他昨日在‘易物会’崭露头角不够看。
综述，他想合作得展现匹配的能力。
他选择砸掉两个茶盏，坦然接受包围，既展现看穿必死之局的智慧，又敢刺破压力的勇气。
再加上章河面子，赌陈红梅在一定范围内认可他的地位。
“你叫什么名字？”陈红梅问道。
想知道名字，就是想进一步交流的可能，毕竟陈红梅都调查过背景了。
楚明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衣裳，抱拳道：“楚留香的楚，明日之光的明，楚明。”
“奶奶的，你小子有点意思啊。”陈红梅笑了。
抛去流里流气的言辞，陈红梅这一笑犹如百花园中牡丹开，艳丽极了。
楚明也算是见过美女的人了，此刻还有点把持不住。
“兄弟面应该准备好了，走吧。”陈红梅发出邀请。
楚明瞬间清醒，跟大姐头同桌吃饭，想想都不得劲，赶紧义正言辞道：“想来红梅姐是大忙人，还是别为小明耽误时间，面改天吃，咱们鉴定物件先。”
陈红梅爽快同意，带着他乘坐电梯往地下二层。
电梯门打开是防爆装
甲门，陈红梅用自己虹膜打开。
门后，以圆形空间为中心，分布一座座铁牢。
铁牢围栏内还加装防弹玻璃，每个入口都需要密码才能开启。
以前是否用来关人不得而知，每座铁牢都放着不同层级的木架子，堆着各式古董物件。
圆形空间有张圆桌，上面除了放着强光手电筒等鉴定工具，还有个盖着黑布的盒子。
桌边站着个男人。
“教授那么年轻？”男人有浓郁的口音。
奶奶的，是小日子！这里那么封闭，怎么没把你憋死。
楚明心里瞬间就不喜，即便对方长得其实不猥琐。
“大井桑误会了。”陈红梅来到桌边和男人隔桌相望，道：“这位小先生是章老介绍过来的，物件将由他来鉴定。”
“八嘎，你们龙国人就是不讲信用，我要和你的上头联系。”大井气呼呼的。
陈红梅在椅子上坐下，翻着眼皮道：“尽管去找姐的上头，不过免费通知你下，章河去你八嘎老家出差，你个小崽能等尽管等。”
陈红梅无所谓的嘴脸，让大井面色一会儿红一会黑。
楚明有点喜欢这大姐了。
“别看楚明年纪小，实力却是得到章河亲口认可，老头电话里跟我亲口承诺，若是有差会十倍赔偿。”陈红梅说道。
大井态度先不说。
楚明刚泛起的好感荡然无存，合着章老哥都拿名誉作保，这婆娘竟还设局刁难，给他善良的心抹上一层阴影。
长得好看的臭婆娘，给小爷等着。
楚明暗暗在心中记上一笔。
“对不起楚先生，我地冒犯了。”大井过来道歉。
“鉴定先。”他冷淡回音。
大井转身掀开黑布。
布下是长一米二的不起眼铜盒，侧面有九位滚轮密码锁。
“事关重大，请二位回避下。”大井点头哈腰道。
“损崽。”陈红梅小声嘟嚷着转头。
楚明则默默转头。
不过转不转意义不大，《楚氏鉴法》记载着各种机关术，现在听声记下来，想破解并不难。
半响后，响起‘咔嚓’声。
不用大井说话，二人就知道密码解锁了，于是同时转头。
“请师傅掌眼。”大井打开盒盖，开口转向楚明。
铜盒内放着长木盒，准确说是黑木剑匣，非常普通，上有浅浅的刻字。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
楚明捡破烂时没少接触书籍，一眼就认出是大西王张献忠的七杀诗节选。
他不是历史学家，不想侃侃而谈，但若生逢乱世，为了吃上一口饭，毫无疑问会加入造
反队伍里。
唉！
他叹了口气，戴上橡皮手套打开黑木剑匣。
“师傅……”大井颇为紧张。
没办法，似乎华夏传统行业，都是越老越吃香，古董行业亦然，楚明作为未成年，别说是东瀛小日子，就是自家人也会心存疑虑。
楚明不作答。
此间，他仿佛能感觉到，将军持剑驰骋沙场，眼中血腥漫八荒耳边杀声震四野。
他不自觉持剑舞动：“只身一马，剑气延千里，霸业谈笑中，却不过是梦一场，唉！”
最后的叹气，像是驰骋沙场数十年，斩尽敌人的老将军，在临终前对人间流露的最后一缕留念。
陈红梅眼皮一番，嫌弃道：“最讨厌你们这帮不说人话的损崽。”
大井举起抖动的双手，准备随时迎接掉落的宝剑，还算过得去的脸庞抖动着：“师傅……可得千万、千万小心啊。”
死八嘎，就是爱装，这回口音都没了。
楚明斜了眼大井，心里骂着并停下挥剑动作。
随后，他剑尖朝上从下往上查看。
剑柄纹理、装饰都是世面常见。
剑身三尺长，刃光无暇。
说实话很普通，还不如地摊货，然而能让他感觉到剑气贯霄，就说明不简单。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来历！
他心念起，神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