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有一点没看错。
女人叫陈红梅，乃袍哥会成员之一。
袍哥会也叫哥老会，是民国与青帮、洪门并雄全国的民间帮会。
如今虽衰落了，但在西南地下还是很吃得开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货，都得依仗它们。
此刻，陈红梅看不上楚明要赶人。
“教授直言，自个能力远不如楚小友，不日可称王。”崔业神色淡定道。
楚明颇为吃惊。
章老哥那么看好自己吗？
古董行业巅峰有不少，还分东西南北区域，而‘王’只能是唯一。
另外，眼前这位大姐和章老哥是什么关系，给那么高的评价，还介绍认识。
以章河的地位，介绍里包含合作、推举成为内部人员等意思。
从陈红梅糙话还可知，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结合梁业的话，看来老哥真正的意思，是借鉴宝让陈红梅看到我的能力，进而搭上行业地下王者。”楚明串联手头信息推测。
他觉得八九不离十，随即感叹着，章河这条大腿够粗也够稳。
他心里思考对外界来说不过眨眼间。
桌子后坐着的陈红梅，扫了眼梁业确认所言非虚，转回视线冷哼道：“小孩，你主攻那类型？”
“各有涉及。”楚明回道
行业古已有之，类型犹如夜空繁星，纵观其一生难以全部掌握。
比如掌握古籍，就能称大家了，可即便如此也会谦虚说，涉及古籍残本。
那说各有涉及，意思就是全部掌握，都有本事鉴定。
狂。
狂得没边了。
陈红梅被震了好几秒，黑脸臭骂：“麻雀下鹅蛋，屁眼尽给你吹大了。”
楚明捡废品纵观底层十年，也被陈红梅粗暴言词雷得不行。
“敢在姐面前吹牛，你是第一个，是怕我不收吗？”陈红梅冷笑道。
所谓‘收’，就跟程慧心的邀请一个意思。
楚明摇头，道：“我本无根浮萍，不知哪天会飘哪儿去，所以更想与红梅姐交个朋友。”
交朋友，就是只想平等合作。
“姐现在很好奇，你是吹大牛还是有本事，所以给一次展现的机会，成功如你意，失败姐往你小眼里塞鹅蛋。”陈红梅恶狠狠说道，“考虑清楚再回答。”
楚明明白陈红梅是看在章河面子，跟所谓好奇没关系，不想浪费时间，面色从容道：“小弟想与红梅姐当朋友。”
“去准备下场子。”陈红梅挥手。
一旁跟木头一样站着的光头男迅速离开。
不多时。
陈红梅让梁业原地呆着，
领着楚明乘坐电梯往下层。
会馆有两层地下室，每层面积着实不小。
第一层有一部分被建成铁牢，边上价值挂着各式刑具。
此间有个人衣服脱得只剩下裤衩，被吊在架子上，身上有好几处刚烫过的伤疤。
边上桌子，摆着两个黑陶瓷碗。
电梯门打开，两排十个小弟躬身相迎，光头上前递上烟。
陈红梅张嘴咬住，光头拿出火柴点燃，抽了一口指着架子挂着的人，道：“姐不算是古董从业者，但业务也不少涉及，这铲地皮的逼崽，拿个破烂玩意唬弄姐，得到应有的照顾。”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楚明转身进电梯，看在他是章河介绍的份上，让他安全离开。
楚明闭着气免得吸二手烟，以坚定目光和沉默来回应决心。
“别说姐不给机会。”
陈红梅走到一旁的虎皮太师椅瘫坐，抽着烟边道：“在三米外一分钟内，辨认桌上黑陶星空盏，我就放那逼崽一条生路，若是你不能做到，那他死，你下出口塞完鹅蛋后去代替。”
楚明心头狂跳。
这婆娘又狠又损。
竟然限时、距离还不够，又加担负陌生人的一条命，来验证他的鉴宝能力。
要知道光是古董从业者，百
十人都不见得找得出一个鉴定师，可想而知门槛有多高。
门槛的基础之一，就是精神力。
一般鉴定师在道德高压状态下，想都不用想，只有发挥失常一种结果。
楚明有神眼根本不怕挑战，可不也想就这么被欺负，于是问道：“小弟我对自己的心志、能力有自信，但是费那么大的力气鉴定，总不能什么也得不到吧。”
“小屁孩，心眼还不少。”陈红梅啐了一口，斜眼道，“既是朋友，那就得有来有往，你大可出去打听，我陈红梅的信誉。”
同时间。
吊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铲地皮，眨着沉重的眼皮，见楚明是个小孩子，内心绝望，若有来生，哪怕去捡破烂吃猪食，也不踏入古董行业。
放心老哥，我会救你的。
楚明无声安慰铲地皮，基于对章河的信任，不再跟陈红梅纠缠，在原地启动神眼察看。
他瞬间无语。
黑子没少叨叨，如今市面铲地皮大军有多杂乱，敢骗道上大姐头，还是出乎想象。
神眼显示出，两个黑陶星空茶盏的信息，出自五年前刚重建的建德窑，是现代流水线产品，市价五毛钱。
怎么办？
他有点为难，此间如实相报茶盏信息，陈红梅一定
愤而发狠，让手下宰了那个铲地皮的。
骗子是可恨，但罪不该死啊。
何况干铲地皮的，绝大部分只是为了一口饭吃，甚至是全家唯一的劳动力。
“去准备下鹅蛋。”那头陈红梅吩咐身边站着的光头大汉。
光头默默离开。
楚明心脏收缩，不想看铲地皮的死，也不想失败被塞鹅蛋，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着时限逼近。
他决定先救自己，嘴刚张开就发现太师椅上的陈红梅，嘴角明显上扬，嘲讽味都快盖过烟气了。
这不仅是考验鉴宝能力……也许猜错了，但人命大过天。
楚明决定冒险一试，于是在两排小弟注目下，迈腿快步走到桌前，一手一个黑陶星空茶盏，高高举起朝地面重重摔下。
“两个破烂玩意，古时农民都不爱用，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我掌眼。”
“小鬼，找抽！”陈红梅暴怒挥手，十个小弟齐刷刷上前把楚明围起来。
楚明两腿打颤抖。
如果说，入行前抢了自己钱的刀哥是混混，眼前的大姐可是混混圈的天王老子，杀人越货不眨眼，古董圈泰斗级人物章河的面子，给不给全靠心情。
“红梅姐，我有话说。”楚明不想死，逼着自己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