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十七岁，如朝阳初升年纪，是个人都不想死。
楚明脑袋高速运转，整合手头信息，寻找保命方法。
不枉费浪费脑力，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吐了口气，尽量语气平稳，道：“不知大掌柜想过没，我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为什么能拿到野猪玉牌混进桃园席，警察又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及时，之后我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被我救下的你，都没人上门问话？”
拳头大就硬道理。
世间谁的拳头最大，不言而喻。
只能是官家。
此刻，程彗心脸色比吃下苍蝇还难看，内心挣扎许久，最终挥手。
墨镜男把路让开。
楚明一刻也不敢停留，抱着两个箱子飞速离开。
跑到市场入口，才敢放慢脚步。
汗水浸湿他的衣服。
“大白天，你遇到鬼了吗？”赶来赴约的黑子上前问道。
“没什么。”楚明摆摆手。
今日借公家虎皮，吓阻程彗心的暴行，并不能说是胜利。
日后肯定要找回场子。
现在暂且埋在心里。
黑子没继续纠缠，看着他满头汗水的样子，道：“看把你热的，咱们去冰心斋，哪里凉快点。”
嗯。
楚明迅速调整状态，把程彗心抛到一边，当务之急是出货赚钱。
……
冰心斋不在古玩市场三大区域，边上南河对岸的老年文化宫。
店铺占地面积上千，有买卖古董业务，也时常举办古董字画展出。
另外，也帮人有偿鉴定古董，加上行业协会驻地就在楼上，方便开具证书，是很多业内外人士最好的选择。
他们从北门进去。
穿着绿锦缎旗袍的接待，听到是来鉴定的，很热情引导他们进包房。
包房面积三十多平方米，摆放着实木三米长桌、椅子，三面墙挂着字画等不算值钱的物件，一侧开窗，隔着南河望古玩市场。
“二位对掌眼师傅是否有要求？”接待安排好二人入座问道。
冰心斋把鉴定师傅，分出九阶及之上，越高阶鉴定价越高。
楚明自己就能鉴定，目的是积累经验顺便卖货，所以就挑了个最低级的。
接待放开桌上的华丽菜单，带着职业微笑解释：“一级师傅每十分钟收费五十块，请贵客为师傅选适合的茶水点心。”
楚明低头扫了眼菜单，瞳孔止不住的收缩。
菜市场新鲜的五花肉，一斤才三块钱。
在这房间一杯碧螺春就要三十块，名气大的龙井、观音等更是贵没眼看。
“四枝春一壶，不要点心。”黑子抢先开口。
接待虽没说什么，可抽搐的嘴角已很说明问题。
要个价格最低，一壶十块钱，无限续杯的茶水，肯定带来也不是好东西。
“二位贵客请稍等。”接待假笑捧起菜单离开。
黑子转头跟楚明说道：“昨晚你捡漏不成反被人当肥羊宰，一万块买了个破铜烂铁，今儿个咱们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希望那幅画能多卖出点，少亏点。”
楚明不置可否。
不多时，门推开。
二人同时转头。
门外一老一少走进来。
老的穿着唐装，左手指戴着玉扳指，右手抓着一把折扇。
少的二十五岁出头，穿着一身贴合的西装。
随后接待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装着四杯粉彩有盖茶瓷碗，以及两盘精致糕点。
“冰心斋掌柜吴老，经常跟程慧心上电视给人讲解古董的大名家。”黑子凑近楚明身边压低声音解释。
能在省级卫视露脸，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大宗师。
黑子在铲地皮圈子混，纯纯的一行业地层，此间跟小粉丝见大偶像一样激动。
反观楚明就从容淡定得多了。
之前收破烂，有上顿没下顿，对行业大佬压根不熟悉。
不过礼数也是要有。
他跟着黑子前后脚起身抱拳：“老爷子，早上好。”
“店里人手不足，只能我孙儿顶上，但他实力多有欠缺，老头子不请自来。”
吴老中气十足，用折扇指了下接待端着的托盘，道：“备上几杯龙井薄茶，请贵客指点。”
在冰心斋，龙井一杯就要三千八百八。
楚明肯定是舍不得喝的，闻言受宠若惊道：“掌柜太客气了，晚辈不敢当。”
“来来，请坐。”转眼间吴老控场。
楚明又是一声谢谢，拉着已没法思考的黑子落座。
吴老爷孙隔桌而坐。
接待奉上茶水糕点退出房间。
“二件俏货，请师傅给我掌眼。”楚明把装着铜刀、字画的盒子放上桌子打开。
俏货，是指比较精美的的收藏品，没见到实物也特指瓷器。
“该你表现了。”吴老用折扇挥了下。
西装男起身，捧过字画盒取卷画在桌上展开。
桌下抽屉装着鉴定工具。
西装男拿出微型强光手电筒招手，弯腰用放大镜品鉴。
吴老用余光瞥了眼，没什么特殊表情，转头和楚明微笑道：“贵客请吃茶。”
以老头在圈内地位，这话的意思，是那张画就是地摊货，不值得一提。
楚明并没放在心上，感谢着端起茶来。
以前是真的穷怕了。
将近四千块一杯的茶，都能买三头猪了，捧起来实在烫手，狠狠抖了几下。
对面，吴老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
古玩圈比任何行业都吃身份地位。
楚明知道自己是小角色，不爽也只能憋着。
“您好……”西装男停止鉴赏动作，抬头站直很专业的转述自己鉴定结果，并给画作一个五千的价格。
如果在地摊市场，五千数目绝不算低了。
可这里是物件动辄六位数的冰心斋，五千也就能喝一杯半的龙井茶。
总之，这副出自嘉庆朝民间画师黄布衣的画作。
用行业术语来说就是行画，可以批量没独创性的画作。
更直白来说，就是大路货。
这事，楚明知道，所以谈不上失落，感谢一番后邀请对方掌眼另外一件。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你好好招待客人。”
吴老起身，不仅不看楚明，连贵客都不肯说，可见内心对物件有多失落了。
“好的，掌柜。”西装男点头取过装铜刀的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