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人内心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对于皇上的敬畏与恐惧。
被缉拿的几位官员,到了这个地步,仍然没有放弃一线生机,仍旧嘴硬着:
“陛下,是奸人害我,臣昨晚绝无谋逆之事!”
“臣不知什么密道!”
“臣一心为了大明社稷,定然是遭人嫉妒了,您不能让那些暗处小人得逞啊!”
朱翊钧听罢这些说辞,却是冷冷一笑。
一眼不发,挥手就让随侍太监,诏下青龙进宫。
青龙从正殿侧面走出,跪拜行礼。
“青龙,昨夜消息太急,朕有些没听清。”
“今日你在这朝堂之上,再报一遍!”
“是!”
青龙平身,从怀中掏出一侧名单,高声宣读起来:
“兵部侍郎领协办大学士,马行春,昨夜去了钱庄,暗中勾兑银两,主持赌场……”
“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姜云甲,府上藏有铠甲,昨夜调集未果……”
“吏部……”
青龙不断宣着。
每念到一个名字,被扣押的官员就宛如心肺停止一般,当场呆若木鸡!
“以上罪证,人赃俱获,以然扣押再殿下!”
“皇上想要,随时可以抬上来查!”
青龙结束宣读,拱手告退。
此刻,朝堂之上,虽然没有要求,却是一片安宁,寂静无声。
“……皇上,臣……”
被扣押的官员,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只能痴痴呓语着。
其余百官哑然,虽然他们无罪,却也是丝毫不敢抬头。
想到这些逆贼的后事,心中居然默默为这几位逆贼默哀起来。
朱翊钧无言,将手一挥,几个大太监,驾着一台虎头铡刀,就从后殿走来。
“把这些人给我拉下去!”
“用虎头铡!殿前处斩!”
殿前处斩!
这四个字光是出来,便将百官吓得魂不守舍。
对于他们这些文臣来说,名声气节可比命要重要百倍。
就算被诛杀九族,那也是在史书上提一笔的事情,虽然也说不上好,但勉强可以接受。
殿前处斩就不同了。
这可是皇上的虎头铡动的手。
历代能被虎头铡弄死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是割据逆贼的头头,就是道义水准极低的恶人。
就连当年,世宗皇帝差点被宫中宫女勒死,事后处理也没有用虎头铡啊!
这等于就是将“你是逆贼”这一条目,深深的刻在了你的名节里,供后世辱骂。
那可是宛如宋朝后的秦桧一般的待遇了!
要是被这一铡。
不仅身后的九族,都会死于各种排斥暴力。
自己的社会关系,还会遭到主动斩断,毕竟没人愿意和大贼人扯上关系。
可以说是在整个大明的精神和物质层面都判了诛杀九族的死刑!
因此,刚刚如同失了魂,死人一样的扣押官员,突然就如同疯了一般挣扎叫喊起来。
“皇上!皇上!饶了我,饶了我!”
“皇上!千刀万剐、下油锅都行!臣甘愿领九族受死!”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纹丝不动。
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并不打算收回成命。
眼看皇上这般行为,被扣押之中的一位,当场在地上猛磕起来,震声撼天,血流飞溅。
另一位则是当即咬断舌根,口中鲜血喷发!
两者想要在朝堂之上自尽,来护的名声周全!
“朕不发话,你们还想死?”
“给我治了再铡!”
朱翊钧看到这一幕,却是轻言一语,打破了这几位罪臣最后的挣扎。
锦衣卫瞬间改换扣押手法,用特制金疮密药,泼洒在几位罪臣的脸面上。随后便强硬拖行,将其拉出太和门外。
几位罪臣手死死扣着太和门的地板,划出几道痕迹。
百官被这一幕已然吓得是魂都飞散了,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们根本都不敢想,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虎头铡的使用。
这般震惊。
即便是朱翊钧宣布退朝,已然离开太和门正殿。
众官也尚未反应过来,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就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张居正和高拱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大世面见了不少,唯独是虎头铡人没见过。
都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脑中渐渐恢复了理智。
站起身来,将要离开的时候。
却被皇上的随侍太监给叫住了。
“两位阁老莫走,皇上口诏,说今日政事不便在朝堂上谈,在养心殿候您二位。”
“还请二位阁老随咱家前来。”
高拱、张居正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又是一惊。
惶惶不安,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相干什么?
……
数刻后。
张居正二人来到养心殿中。
打开宫门。
朱翊钧正坐主位,已然不再是正殿之上那边严肃的模样。
换下龙袍,一身轻装打扮。
此刻,朱翊钧正在投筹。
手中持握着纹着金龙的铁箭,瞄准两丈开外的铜钱大小的瓶口,随手一掷。
精准无比,恰好就塞入瓶口之中。
“臣等参见陛下。”
张居正、高拱察言观色,等待朱翊钧一轮结束,才将发言。
“两位阁老,来的正好。”
“朕正愁没个对手,上来吧。”
朱翊钧轻手一宣,随侍的太监便依次端出三套铁箭来,放在张居正、高拱二人眼前。
“皇上,臣等年事已高,恐怕不能讨陛下欢心啊。”
二人不敢接,跪倒在地,连忙推脱。
朱翊钧却是很不以为意,轻笑道:
“得了吧,朕的投筹,还是张阁老教授的。”
“有何不敢?难不成……”
说道这里,朱翊钧突然语调一转,变得威吓起来。
“……两位觉得朕今日朝堂的行事太过狠辣,心有不怠?”
这语气一转,瞬间就让张居正二人额头上划下些微细汗来。
“恕臣等失礼。”
一支手抓住官袍的衣袖,就伸出手来,抓起一根铁箭。
随后又是拱手,侧站到皇上身后,一面站定,一面上表忠心到:
“陛下乃是天子,所行、所思皆为大明所虑。”
“这几人涉嫌谋反,又是兵变的主谋。”
“贼心当诛,若不施加严惩,必然不能以儆效尤,陛下乃是少年雄主之举。”
朱翊钧眯着眼睛,将筹箭一投。
筹箭撞击杯口,险些脱靶。
“朕不是来听这些套话的。”
“内阁执掌天下,不会不知道今早处理的这批人的底细吧。”
“两位阁老难不成认为,单凭他们几个乌合之众,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