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么多年过去。
他还是那个卑微且爱而不得的少年。
“如果你所说的残忍,是没有对你的感情做出你所期待的回应,或者是,我太过于生硬,不知道委婉迂回的表达拒绝的话,那确实很残忍。”
颜娇娇淡淡地说道,“骆秋池,你实话告诉我,直白的尊重的拒绝,还是虚伪的欺骗和玩弄,你内心更希望是哪一种?”
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所以他才说她残忍。
哪怕是直白的欺骗玩弄,和虚伪的拒绝,都比她说的要好得多。
至少,不要让他那么难受,难受到觉得整个人生都变成了灰色。
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时间的挣扎,骆秋池抬起了头,这一次,他眼尾都红了,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变得锋利而危险起来。
“就不能哪怕骗一会儿吗?”
就一会儿。
一会儿都不可以吗?
“有什么意义呢?”颜娇娇问他,“欺骗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是假的,总有一天会化成更锐利的刀,给你更大的伤害。”
骆秋池垂下头,他摇头,“不会了……”
不会又比现在更大的伤害了。
骗过一下,至少让他有过一点点甜,好过这么无尽的绝望。
“骆秋池,放开我,”颜娇娇手腕都被他捏酸了,“我知道你是一个自尊和自控一样强大的人。”
换成另一个人,恐怕早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了。
但换成骆秋池,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控诉她质问她。
骆秋池不知道是听到她的话了,还是没听到,动也不动,只是低着头摇头。
过了片刻,颜娇娇发觉有什么滴落在他们之间的地上。
骆秋池,哭了。
他的眼泪无声滴落。
颜娇娇叹气,却不敢软下声音来,“骆秋池,我总想说对不起,但又觉得,这三个字,对你也是一种侮辱。”
须臾,他抬起头,凝视着她。
眼里第一次,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尊严。
“真的一点都不可以吗?”
他问,像个垂危的病人在乞讨。
颜娇娇从没见过这么可怜的骆秋池,他哽咽着,“颜娇娇,一点点都不行吗?给我一点点,我发誓转身就走,离开这个国家,离开你的世界,永远也不会再和你见面。”
坦白说,说出这些话,他真的很痛恨自己。
这样不堪一击的自己。
但如果现在不能让他说点什么,他保证自己会疯掉的。
颜娇娇垂下眼,“阿池,我已经结婚了。但是——”
她又坚定的抬起头,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冰冷,“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我一点点,都不会给你。”
“颜娇娇……”骆秋池咬起了牙,他浑身发颤,死死捏紧她的手腕。
他确信自己是恨她的。
曾经爱得有多深,现在恨得就有多浓烈。
感情如果不能得到回馈,只会变成更深更浓的另一种存在。
“他是谁?”他问,眼眸发红。
“你见过的。”颜娇娇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我一直都喜欢他,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
骆秋池发誓自己脑海中此刻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有破坏的冲动,也有放弃的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什么都要忍,从前,爱她的心思要忍,现在,身体的困局也要忍。
他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
不如就破罐子破摔。
反正她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不如就现在强夺了。
她恨他厌恶他也好,他因为这种罪行锒铛入狱也好,毁了一辈子都好。
反正他觉得他的人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无味,他从小到大没主动争过什么,没有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唯一想要的,却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阿池,”颜娇娇却缓缓道,“你放开我,我相信你的,我虽然不能给予你爱情,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看待……”
“真正的朋友看待,所以一声不吭的利用了我,把我一个人扔下?”骆秋池打断了她,他的理智在逐渐崩塌,
“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吗?你但凡告知我,我会不帮你吗?这就是你对朋友的信任?”
“我知道的……”颜娇娇闭上眼,“阿池,我知道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走,我和颜家都有可能死路一条。我必须要走,而且要到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去,才能让我自己和家族远离灾难。”
骆秋池一时没有说话。
颜娇娇就继续道,“我怎么敢告诉你,把你也拖到这场战争中来?我的哥哥们用他们最大的努力去庇护我,殊不知正是这样的庇护,把我推向灾难。我父母的死,颜姿月对我的陷害,到最后,我大哥的‘意外身亡’……骆秋池,包括现在你和我在这里……如果你今天碰了我,那我和我家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化成了乌有。”
“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吗?”她问他。
颜娇娇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她只能感觉到,急促又迫切地粗重呼吸,快要触及她的脸上。
她叹气,“我真没想到,就连我都没有得到过你明确的表白……对方却能知道这些事,并把你拖进来。前不久,李玲忆的父亲才被要挟着,开了车来撞我,想让我当场丧命。”
“你说……什么?”骆秋池终于开口。
他像是登过很高的山,行过很长的路,喘息起伏得厉害,眼神也一片混沌,声音也飘忽着。
“有人要杀我,一种方法行不通,就来另一种。骆秋池,你要成为刺向我的刀吗?”
……
……
颜娇娇和骆秋池对持的酒店房间下面五层楼的地方……
萧瑜霆正坐在酒店的小宴会厅里,随意地翻看着钟玉祈递过来的一堆文件。
“这几个环节,我这边本来是疏通了的。”钟玉祈有点苦恼,“原本应该很顺畅,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卡住了……我也询问过了,总觉得各方都在给我打太极。”
萧瑜霆合上了文件,身子往背椅上一仰。
眼神淡漠,“你得罪了人。”
钟玉祈诧了一瞬,“我在国内也没什么深交,刚回来不久,都还处于巴结别人的阶段呢,难道是项目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