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顺手将马车帘子掀开一角,前方高大石牌楼上昆龙镇三个大字愈发清晰。
苍梧道的昆龙镇地处西南,多崇山峻岭,多瘴气迷沼,自古便是流放之地。可又因此地较之中原湿暖,山高林深,顺理成章德成了江湖中人金盆洗手,逃债躲祸的好去处。
尤其是据传几十年前邪童药仙在这隐退,原本萧索的苍梧道人丁渐渐兴旺起来。
“李莲花,你确定做好准备了?”
方多病一手控着马,一手撩起头发,神色暧昧地朝李莲花道:“等找到合欢,她真跟个男的在一块,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李莲花瞥了方多病一眼,留下个没有笑意的笑,唰的放下帘子,用行动表示方多病的问题过于幼稚,他懒得回应。
方多病无视了李莲花的反应,自顾自想着即将到来的火光四射场面,笑出了声。
马车慢悠悠进入城里,方多病挑了间看起来最大最气派的酒楼,将缰绳丢给小二抬脚就进。
李莲花打量四周,叫住方多病道:“这么张扬,就不怕你家里人找上门来?”
方多病插着腰,正色道:“我们都走那么远了,他们追不上了。再说我们已经在露宿野外整整八天了,我受不了了。”
说罢,方多病大摇大摆地挺进大堂。
万想不到,昆龙镇这个小地方酒楼竟有这个规模。
方多病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他眸光落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顿时愣了下,不确定地再细细打量,眼睛眯了起来。
“李莲花,咱们碰上熟人了。”
李莲花望过去,那人也瞧见了他们,挑衅地冲他们挑了挑眉,而后自顾自端起酒一饮而尽。
方多病的小脾气说来就来,顺手拉了拉衣服下摆,昂首道:“走,会会他。”
没有张嘴机会的李莲花忍不住扶额叹息,这小子属炮仗的,一点就爆炸。
二人先后落座,李莲花看一眼笛飞声,眼神微微一变。
“那男的背着个不知是棍还是刀的物什,一张脸冷的跟数九寒冬的风雪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凶的呀,小老儿都怕多看一眼就要被他杀了。”
这是在上个落脚点在一间茶肆找茶博士打听到的,合欢跟她同行的男人的消息。
当时李莲花听着这个描述就想到了笛飞声,可怎么都想不到那二人会有交集,便不再往这方面想。
如今看来…
“她倒是有本事,把你请了来。”李莲花开门见山地说道。
笛飞声将手中茶碗一搁,似笑非笑地盯着李莲花,“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来求我,哪有不帮的道理。”
同父异母?求我?这这两个词挑一个出来都让李莲花额角青筋多爆两根。
“这个话你竟信了?”李莲花笑眯眯道:“不过如此。”
笛飞声装作听不见后半句,叹口气道:“她的话我是不信,但瞧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劲跟你挺像,便来了。”
像你个头,李莲花腹诽道。
其实比起笛飞声的嘲讽,他更在意的是合欢,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谁能想到,她巴巴地跑去找了跟她打过一架笛飞声。谁又能想到,她竟真能把金鸳盟的盟主请了过来。
李莲花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庆幸。
万幸她不是跟那些摸金倒斗的土夫子一伙,可笛飞声也不见得比前者好到哪里去。
方多病一双大眼在两人身上徘徊,大概听明白了两人在说什么。
可这两人对话间没有情绪,像是在聊着今日天气,饭馆菜色。与自己预想的情敌见面全然不同,只觉无趣,干脆起身找忙得脚不沾地的小二点几个小菜,犒劳犒劳受了几日折磨的胃。
“她呢?”李莲花也不想再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
笛飞声道:“探路。”
“让姑娘探路,笛盟主好威风。”李莲花忍不住道。
笛飞声不怒反笑道:“有人放着个姑娘满江湖乱跑给自己找药,你说谁更威风?”
李莲花再次吃瘪,心下纳罕,一段时日不见,笛飞声这张嘴真是越发毒了。
“你若想找她,便去镇上的女娲祠,她说那边人多。”
李莲花沉吟片刻,往方多病方向点点下巴道:“帮我看着点他。”
“我不负责带孩子。”笛飞声冷声嗤笑道:“顶多保他不死便是。”
这人,答应便答应了,非要嘴一顿。
李莲花虚拱了拱手,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