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叫突然出现的阳光晃了眼睛,她抬手挡在额前。眯眼看天,原是一片云遮住了日头,怪不得方才光线不好暗了些。
阳光的回归让院子中的一切更加鲜活起来,花变得更艳丽,绿叶青翠欲滴,连人的面貌也清晰了不少。
合欢眼神极好,隔着些距离也能看见百川院众人表情的变化。
他们像是都松了口气,除了乔婉娩,失望占据了她的眉眼。
肖紫衿侧身朝身边人低语了句,便带着乔婉娩走了。
合欢抓抓耳廓,她“不小心”听见肖紫衿说担心乔婉娩在毒日头地下站久了对身子不好,让她回屋休息来着。
随着那对背影的渐行渐远,合欢忍不住腹诽,乔婉娩再怎么都是练武之人,身子哪有这么弱?不过是紫衿不愿叫乔婉娩抛头露面。
啧啧,男人的心思,真下作。
“我说,那肖大侠是干了什么让你这般咬牙切齿。”李莲花垂首低声说。
合欢捏捏脸,疑惑道:“啊?有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呢。”
李莲花揉揉额角,“合欢,没有的事就不要强求了。”
合欢一怔,不是在说表情,跟强求什么关系?
她是想问个清楚,可惜情况不允许。
百川院的其他人随着肖紫衿二人进了内院,但其中一人朝着他们过来了。
那人身量不高,身材肥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只闲庭信步的大白鹅。可瞧他走路的这几下,合欢断定此人是个功力深厚的练家子。
合欢知道来人说佛彼白石中的一个,她倒是不心虚,但李莲花应该不喜欢这么惹人注目。他同自己假扮夫妻,肯定不是为了四处招摇的。
合欢从背后伸出手拉了拉李莲花衣角,低声道:“李莲花,我装晕,先把这事躲过去?”
李莲花:“那是佛彼白石的江白鹑,没那么好糊弄,你装晕倒显得咱们心虚。既来之则安之,正好把你跟邱仁德的事情做个了断。”
既然李莲花都这么说了,合欢就安下心来。反观趾高气昂的邱仁德却变了个样子。
他又是歪头,又是擦汗,恨不能将自己脸藏起来,最后干脆一甩袖子匆匆走了。
合欢惊了,邱仁德素来是个见着一丁点好处就咬住不撒手的疯狗。纵然此事他不占理,怎么都该大闹一场才是。现在走的这么干脆,倒是叫人生疑。
“邱仁德被鬼上身了吧…”合欢猜测道。
陡然没了苦主,江白鹑的步子便停在了几步之外。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只好看向李莲花跟合欢。
合欢甚至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
“他有点尴尬。”
李莲花恰如其分地接了后半段:“如果我就这么站着也会尴尬。”
合欢忍住笑,正色道:“认同。”
可江白鹑也是经过风浪的,短暂的尴尬后他挂着笑还是来到了二人面前。
“在下江白鹑,不知二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英雄。”
李莲花淡然笑道:“就是个江湖游医,无门无派,鄙姓李这位是我的…”
合欢极配合地攀上李莲花的手臂,骄傲地道:“夫人!”
“李…江湖游医。”江白鹑琢磨着这两个词,问道:“先生可是能起死人,肉白骨的李神医?”
这个名号…合欢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李莲花,心下纳罕,他以前连治风寒都费劲,这才几年都成神医了…他是被医仙上身了,这么神?
“据传李神医一人一楼云游天下,没想到竟然有位这么漂亮的夫人。”
竟然?合欢素来不会察言观色,可也闻出来江白鹑的话里的试探。
明明是个江湖人,还这么八卦,怪不得李莲花要找她来了,这要是换个姑娘可要吃苦头了。
她将李莲花的搂紧了些,笑得甜腻,“我们几年前成婚,他为养家便出来行医。我之前都在南省凤鸣镇,他如今混得好些了,便把我接我出来享福。”
江白鹑笑了,继续问道:“原来这样,即是要养家,我怎么听说李神医看一次病五两,身上超过五十两便不看病了,也是夫人定下的规矩?”
五两!李莲花赚钱这么容易,再一想自己。同人不同命,合欢忍不住要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
合欢一面羡慕一面道:“那是自然,常言道男人有钱就作怪,自然是要防着点。不然不落得个悔教夫婿觅封侯的下场,要叫人笑掉牙了,您说对吧。”
江白鹑嘴上应和,从方才就几乎粘在李莲花身上的眼睛可算收了回来,热情地招呼着李莲花跟合欢到前厅用茶点。
所谓盛情难却,李莲花二人也不好推辞。
一入前厅才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正愁着找位子,方多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给正想献殷勤的合欢一个冷脸,拉着李莲花到了一处角落坐定。
合欢没趣地摸摸鼻子,看着一屋子人吵嚷,干脆摸出去透口气。
这一早上,她都累了。
一盏茶功夫转眼就过,合欢这才施施然地做到李莲花身旁,神采飞扬。
李莲花给她斟茶,随口问道:“干嘛去了?”
合欢心情不错,“打人去了。”
想起方才,合欢便觉得痛快,对待某些不要脸的人,就该重拳出击。
李莲花不以为然地“啊”,随即问道:“要大夫吗?”
“我还需要大夫?”合欢反问。
李莲花:“我说的是你打的人,教训可以,但是要伤到了要害吃官司可不值当。”
合欢吞了口茶水,腹诽道:这人,说的好像知道自己干嘛去了。
“咦,怎么少了个耳坠?”
合欢顺着李莲花所指一摸,原该在左耳的耳坠不翼而飞了。
难不成,是方才掉了?
正想着,前厅的门突然被人关了起来。
百川院的主事者,佛彼白石中的纪汉佛神色凛然。
“诸位。”纪汉佛扬声道:“方才在后院发生了一起凶案,被害的乃是风清月影楼楼主邱仁德,在他的尸身旁有个耳坠。”
他将耳坠捻在身前,合欢看得真切,那是个金镶玉的葫芦耳坠。
李莲花给她挑的,说葫芦取福寿之意…
合欢揉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耳,纪汉佛手中拿着的的正是她丢失的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