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本属于海河支流,有过多次改道,古称虖池或者滹池,全长一千多里。
自山西流入华北平原后,原本湍急的滹沱河水流速开始变缓,从山西挟持下来的泥沙也开始逐渐沉淀。
水浅、滩多、河宽,就是滹沱河在华北平原上的状况。
此刻的滹沱河上,南军在北岸的转移并不顺利。
一来受制于滹沱河的秋季少水的情况,南军不得在湿软的滩涂上铺设浮桥,又在水深的地方用舟船转运。
二来,南军在滹沱河北岸也有四五万人马,如此庞大的数字,转移上也是会拖慢。
更何况南军在转移的时候,并不是士兵过河就可以了,马匹、粮草、辎重等等,这些都是要一起运到南岸去的。
而南军统帅的老将耿炳文,之所以让北岸的南军转移渡河,就是为了防止燕军可以合个击破。
而合兵一处,就可以减少燕军突袭的可能。
所以在转移的时候,耿炳文也派出一些探子在营地外游弋巡视,避免止燕军的突然南下。
……
“父王,儿臣已经探查过了,滹沱河北岸的南军已经开始渡河了。”
经过连续三场恶战的朱高煦,这个时候已经休息好了。
在美美的睡了一觉过后,朱高煦就和杨旭一起带着斥候,前去侦查耿炳文统帅的南军情况。
“不急,再等等!”
朱棣明显不慌。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
“眼下南军这才刚刚渡河,这个时候还不是我军最佳的进攻时间。”
“还有就是,现在南军在外围还有一些眼线,这个时候南军眼线还没有松懈。”
“若是我军现在就动手,必然会被燕军眼线所发现。”
朱棣看了看露出疑惑神色的左右燕军将领,微笑着对他们讲解起了用兵之道。
作为沙场宿将,朱棣也是精通于行伍之事。
只不过朱棣不可能每一仗都由他亲自带兵去打,朱棣必须要培养一群能征善战的将领。
朱棣并不认可事必躬亲的诸葛亮,他需要的是手下人人都能独当一面。
“父王教诲,儿臣谨记!”
朱高煦就在朱棣的旁边,他这个时候化身成了爱学习的小学生。
“儿臣还请父王,让全军将士在进攻前务必只吃干粮。”
“免得生火造饭时的炊烟被南军所发现,让我军即将发起的进攻被南军所察觉!”
朱高煦这个想法,来自一首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虽然朱高煦他们现在不是在大漠中,但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平原之上,点燃炊烟并不在大漠中歪多少。
“我儿之言,言之有理!”
朱棣当场就拍了一下脑门,因为他没有想到的朱高煦所想到的。
“传令下去,有点火者,杀无赦!”
夸奖了自己的爱子后,朱棣连忙就让传令兵下去通知到各军将领。
朱棣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突袭,最后变成了一场拼人命的阵地战。
……
“大哥,你说燕军今天会不会打过来?”
作为南军的眼线,小六子很是担心这个问题。
“我看不大可能!”
“燕军只有十万,我军前锋也有三四万人。就算燕军击败了前锋大军,他们恐怕也是磕坏了门牙。”
“如今燕军定然是兵力不足,他们防守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冒冒失失的前来攻打我们?”
回答小六子的,是他的亲哥哥小五。
小六子和小五,祖上是军户出身。
所以两兄弟同在军中,也就并不奇怪。
“还有就是,燕军之所以打败我军前锋,靠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要是燕军真的要来,只怕早就来了。”
“如今我军已经渡河大半天了,他们这个时候不来,只是说明他们根本就不会来。”
相比于自己的弟弟,小五明显是一个乐天派。
按照小五的想法,如果燕军真要进攻,就应该是在拿下雄县、莫州后,就马不停蹄的杀向下一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突袭发挥到极致。
“可是我听说那个燕王很不简单,他在北平起兵后,附近州县都是闻风归降啊。”
小六子嘟着嘴,他并不认可他哥哥的话。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你要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又在封地经营了二三十年,你要是造反,肯定也有一群人跟着你!”
“朱棣要是那么厉害,当初太祖高皇帝为什么不传位给他?”
小五只是用了一个反问,就让他弟弟再也无话可说。
“咱们啊,生来就是给老爷们当牛做马的命!”
“所以啊,谁当皇帝都一个鸟样!”
说完这一句后,小五就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躺在草地上后,小五又摘下头盔遮住刺眼的秋日阳光,然后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
管它龙椅谁来坐,我自浮生半日闲。
就是这样在温暖的太阳底下,小五很快就多了几丝睡意。
迷迷糊糊间,小五猛的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地震了?”
小五第一时间,脑海就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不好啦,燕军冲过来啦!”
小六子闻言抬头一看,脸上瞬间就变得惨白,全然没有了一丝血色。
秋阳之中、暮色之下,北面山头突然出现黑蒙蒙的一片。
三千骑兵在朱高煦的带领下,虽然是策马奔腾,不过骑兵们队形不乱,以杀气外泄之势,向着南方的滹沱河冲了过来。
朱高煦身旁,大将徐安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着大旗。
高阳郡王朱,五个大字随着旗帜的飘扬而舒展开来。
小五和小六子突然见到燕军奔来,两人都是吓得连忙拔腿就跑。
“他妈的!”
“马跑哪里去了?”
小五这是想骑马逃跑。
可是因为刚才让马儿自己去吃草跑远了,所以小五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没有看到马儿的一丝影子。
“杀!”
最终小五还是没能找到马儿,等到的只是一把白晃晃的钢刀。
“哥哥!”
小六子在见到自己亲哥毙命以后,吓得腿都软得迈不动了,他只是叫喊了一句后,就呆呆的立在了当场。
不过小六子是幸运的。
燕军骑兵忙着冲击滹沱河北岸南军营地,他们放过了已经被吓傻了的小六子。
……
一身厚重防护的朱高煦,一马当先冲入了一片混乱的南军营地。
年少时的舞刀弄枪,在这一刻终于起到了作用。
只见朱高煦手中的银枪飞舞,前面敢于阻挡他的南军士兵,顿时就成了枪下亡魂。
在朱高煦的身边,负责保护朱高煦的亲兵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亲兵们也全部都紧紧跟着朱高煦一起,片刻不敢停歇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刀枪。
亲兵们知道,朱高煦要是战死,那么他们也是跟着陪葬的。
在朱高煦的带头突击之下,燕军骑兵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振奋。
三千燕军铁甲,如同蛟龙如海般。
而伴随着燕军三千铁甲骑兵的来回冲刺,一个又一个南军士兵就这样的血染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