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带人在城门下的突然发难,是让守军万万没有想到的。
谁能想到身穿同样甲胄的“同袍”,会对自己动刀动枪?
谁又能想到,敌军不是从外面发动进攻,而是从内部开花?
所以当燕军夜不守门趁着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个个手起刀落,让守军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顾不得守军尸体,夜不收们就蜂拥而上,抬起了门栓,打开了城门。
“冲!”
朱高煦一马当先,带着早已经在城外等候的燕军将士,一窝蜂的涌进了雄县城中。
因为此刻正值后半夜,正是一天中最为困乏的时候。
很多南军士兵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被燕军给如同剁肉泥般砍死在了被窝里面。
而还随着燕军大部队攻入城中,南军士兵在经过一番被屠杀之后,这才醒悟过来。
“放火!”
朱高煦大吼过后,燕军就将手中燃烧的火把扔到了南军帐篷之上。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不过时在片刻之后,雄县城中火光四起,南军将士们也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士兵找不到将校,将校聚拢不了士兵。
这就是南军的慌乱之处。
……
“将军,不好啦!”
“燕军已经攻入城内了!”
南军主将杨松,是在睡梦中被亲兵唤醒的。
“什么!”
“燕军是飞进来的吗!”
杨松狠狠的骂了几句,然后还是很快的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在亲兵服侍下穿戴整齐。
如此危急时刻,容不得杨松有半点迟疑。
“你这就拿着本将军信物,立刻出城前往莫州报信,让潘忠将军火速带人前来支援!”
杨松随手就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交到了亲兵的手里面。
“你告诉莫忠,就说我军和他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让他切不可有半点的犹豫!”
杨松急忙抓住亲兵,特意又交代了这么一句话。
“将军放心,小的明白!”
亲兵一个拱手过后,就立马往外跑了出去。
“取我兵器来!”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四起,作为先锋主帅的杨松,早就已经意识到大势不好。
杨松这是打算出去,组织士兵奋起反抗。
……
“杀!”
在数万燕军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中,雄县城中的九千南军,已经被逼迫到西北角上一块面积不大的区域里面。
朱高煦自从进城后,就派重兵前去夺下了各处城门。
如此行事,就是为了防止城中的南军夺路而逃。
现在看起来,朱高煦的安排成功了。
“冲出去!”
“冲出去!”
被逼的死角后,杨松努力组织了好几次突围。
只不过在燕军在凌厉的攻势下,困守绝地的南军开始渐渐不支。
而随着时间持久之下,南军士兵更是一个又一个的接连倒了下去。
……
当天边的曙光再次从云层穿透出来的时候,城中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千的南军。
然而就是这些浑身挂彩的南军,此刻依然被燕军团团围住。
从夜晚到清晨,南军前锋主将杨松一直拼命的催促部下突围。
其中更有好几次,杨松是亲自厮杀在部下前面的。
只不过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燕军,南军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在见到没有机会突围机会后,杨松边命令南军残余将士迅速结成阵营以固守,等待着莫州援军的到来。
杨松虽然昨夜犯了轻敌的错误,不过他平日里对于手下将士,还是十分优厚的。
所以这一千南军将士们,都是投桃报李的报了必死之心。
燕军主攻,南军主受。
双方缠斗在一起,直到接近晌午的时候,还是没能彻底分出胜负。
“速战速决!”
朱高煦这个时候也是杀红了眼,他不由得勃然大怒的再一次发出军令。
“驾驾驾!”
一队燕军骑士驾驭着高头大马,开始卖力的向着南军阵形冲刺过去。
燕军马匹和马匹之间,都有铁链拖拽于地上。
燕军此举,就是打算用铁链对南军进行横扫。
南军也不慌,他们一面更加用力的抵住盾牌,一边开始将三四米长的长枪向着燕军人马刺了过去。
终于,在燕军死伤了十几名骑士过后,南军开始漏出了溃败的痕迹。
一千南军,终于被分割成了几块。
只不过让燕军没有想到的是,被分割的南军,居然又组成一个个小的圆阵,顽强而继续的做着抵抗。
饿了怎么办?
南军将士生吃马肉。
渴了怎么办?
南军将士杀马饮血。
“壮哉!”
面对这样的敌人,朱高煦也不由得动容。
“末将幸不辱命,已经全歼其他各处之敌!”
就在这个时候,丘福大步走到朱高煦身边,他的身上满是血污。
“很好!”
朱高煦对于丘福的勇猛,从来就没有不放心过。
“各位勇士,孤敬你们是条汉子!”
“只要放下兵器,孤保证不会对你们兵刃相加!”
面对南军的负隅顽抗,朱高煦内心是充满敬意的。
劝降,就是朱高煦对于这些南军将士敬意的释放。
然而南军将士并没有人放下兵器,也没有人从结阵中走出来。
此刻仅存的一百南军,都只是把目光聚集到了他们主将杨松的身上。
很显然,南军是战是降,都取决于杨松的一念之间。
面对这些血战良久的南军,朱高煦还是想着能够收降最好。
“杨将军,如今尔等已经身陷绝境、孤立无援,除了这几百个军士之外,再无一兵一卒。”
“孤敬你忠心耿耿,更是佩服将军气节无双。”
“若是你肯率众弃械投降,孤保证,必然对你奉为上宾,对你麾下将士,也不会有丝毫轻辱。”
“将军血战力竭,碧血忠心可鉴日月!”
“就算你放弃抵抗,天下人也不会说你是贪生怕死!”
“孤试问,就算将军你不为个人考虑,难道将军你就不为这些勇士们想想吗?”
“他们都是为人父、为人子,家中老幼正望眼欲穿的期待他们回家团圆。“
”难道杨将军就愿意看到,阴阳相隔的人伦惨剧吗?”
朱高煦策马上前,对着南军主将杨松朗声大喊。
在喊话的时候,朱高煦其实也在想两个问题。
要是朱高煦换做杨松,他不知道在这样身陷重围的情况下,还能不能组织起让敌人敬畏的防守?
朱高煦也不敢确定,自己身边的燕军在明知道胜利无望后,还愿不愿意跟随自己一起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