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一年四季都有绿色的植物。千里冰封,万里飞雪的景色,只是在诗词和文章中能够见到。
在广州城南的一处院落当中。院中的石榴树开着红艳艳的花朵。花朵之间采蜜的风儿和蝶儿在花间四处的飞舞。
这所院落的建筑物是青砖灰瓦,连柱子都被漆成了青色显得沉闷,没有一般人家富贵人家的雕梁画栋。
但当院中的这几棵石榴树的一点儿绿意却一改院内沉闷的气氛,写使院中的景色显得出尘的气息,有隐士的意思。
院内的正房是五间,但这五间不像一般人家左右是书房和卧室。而是五间房间打通,是一个议事的地方。
为首的一人坐在太师椅上。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是脸色却显得油汪汪的,白里透着一丝丝粉红,看着就相当的健康。
李明礼手里拖着盖碗茶,在那里不停的拨弄,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喝茶上,和唐中的十几个人一样,都在等着确切的消息。
他白皙的双手托着青白相间的茶碗,茶中碧绿的茶汤随着它盖杯盖儿的波动不停的在旋转,这是北方的盖碗茶。
他抬眼看着旁边的人却喝着广州本地的功夫茶。虽然那些人谈笑风生,一脸的笑容。不过看他们那动作和不时被碰翻的茶盏,显示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坐在茶几旁边的人们都是一样,虽然各人都是红光满面体态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肥胖,穿着价格昂贵的松江布但是神态却略有疲惫。
李明礼是广州本地的士绅,他从小苦读诗书并在20多岁的时候中了就秀才,之后于12年后考取了举人。
中举之后又参加了一次会议,但毫无意外的落榜。他觉得科举无望后,便转身经营家里的生意,用自己来经营来供给子孙继续参加科考。
要是一般的举人会潜心读书,准备继续参加会议。或者在吏部登记准备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官。
也有的举人参加过会试之后,觉得自己考上进士的希望不大,转头经营土地或者教导学生。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放弃继续研习或者教授学生而投身商业,李明礼便是其中之一。
他回家之后便接手了家中的商铺和海贸的生意。在广州这里种地和放贷都不是最挣钱的生意,真正挣钱是下海贩货。
由于他是举人见多识广,读书人的身份也你很受这些商人的尊重。他便很快的混入了同乡所组织的粤海商会的管理层当中成为商会的决策者之一。
粤海商会是本地士绅组织起来的进行相互之间进行协调,并利用他们本土的优势一起赚钱的经营海贸的一个行会。那些北方来的傻大个儿则称他们为粤东13家。
粤海商会虽然没有现在刚刚成立的南洋商会那样显得引人注目,但实际他们的实力一点儿不低于南洋商会。他们拥有二号、三号福船以上近百艘。三号福船以下的小船不计其数,近万的伙计和船员水手。就是敢打敢战的汉子也有近千人。
李明礼和屋中做的这些人就是粤海商会的真正的管理者和拥有人。
商会的管理方式就是屋中所有的人都可以提出建议或者提出某种赚钱的方式和方法,但需要无中所有的人进行票选票高者就会得到执行。
提出意见的人如果赔了本儿要付出代价,就是被踢出管理层,换另外一个人来。所以他们提出的建议都是非常保守和小心的。
粤海商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较大的失误,但是由于他们扶植的周家在运作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导致了官府的猛烈反击,给他们的生意和对本地的控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在几天前,官府突然间对周家的所有的生意和庄园,还有粤海商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黄花观进行了突然袭击。
这一下把粤海商会的人都惊呆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摸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广州的官府居然会统一行动。
屋中的人心情不好,脸上虽然露出和悦的笑容。但是屋中的气氛还是比较沉闷,现在众人在这里就是等待一个结果。
粤海商会的这些负责的人现在心里非常忐忑。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总督大人要全面铲除粤海商会还是真只针对周家。
他们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只针对周家或者让给他们一个教训。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对他们暗中培养的黄花观进行毁灭性打击。
可是如果官府要是想清洗整个粤海商会也不对。因为他们还好好的待在这里,所有粤海商会的商家也没有一家遭到任何刁难或者抄家。
李明礼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走进一个身穿员外袍,头戴福寿巾,面白无须的50多岁的老者。
两个40多岁的人赶紧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迎上来人热情的说道。
“肃老。您这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来者姓谭,名林,字玉泰。原本家中的一名庶子,但他比较幸运,被选调到京中当班军。
后来又在京中巴结上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被调入了锦衣卫。
他一直在大汉将军中混着。四十来岁时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被当时锦衣卫指挥使派回了广州的锦衣卫当职。
他不留胡须的习惯就是在京中当大汉将军的时候留下的。
谭泰举起双手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后朗声答道:“我回衙门问过了,锦衣卫这边丝毫不知道情况。而且我出来的时候,广州锦衣卫指挥千户大人已经被总督叫到行辕去参加会议了。
不过我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这次事情是因为周家恐吓南海县的林县令。你们也知道那个县令是林家的人,都说是通过林家出面运作,才有了这次行动。”
刘赤感激的给他倒了一碗茶水道:“麻烦泰老了,甭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至少有了个大概努力的方向。”
“其实我只是跑个腿儿,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我老觉得这道消息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不少人都看着谭泰和刘赤两个人在寒暄,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诉说。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谭泰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穿着藏青色袍子的老者。
他是这次商业行动中投下的两个反对票当中的一个叫黎巴,绰号篱笆熊。听名字也知道他不是汉族人。
黎家是被地方官签军来到广东卫所的军户。多但是黎家的先祖比较能干,渐渐的就变成了比较富裕的军户。后来有一个后代考上了进士又找人脱离了军籍,变成了一个乡绅。
他冷着脸看着两个人说道:“这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周家仗着我们的势力不把新任县太爷放在眼里。
这是在勋贵人家的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让林家如何在广州城中立足。这周家不但害了自家,还牵连了粤海商会。”
何善皱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这事件如果是因为这件小事引起的,我们倒可以想办法婉转赔礼,让林家放下这段恩怨。
就怕我们判断失误,是总督府那边察觉了我们的计划,而进行的一次行动。尤其是广州城所有文官和锦衣卫都不知道的情况发动的。咱们这边如何应对?”
“这也是难免,谁叫你们制定的商业计划如此激进,居然想出了用以白银炼金诓骗人的手段来筹集白银。而且还荤素不禁在不少的将门中筹集了白银,难免就会走漏消息。
虽然咱们做的很隐秘,但是别忘了总督可是这些将官的直属上司。肯定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要是不让伯家带着咱们控制的那些军队离开广州就好了。”有人叹了口气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让伯家带走咱们控制的那些军队,恐怕过不了个一年半载的那些军队就得被王家完全吞并。
到那时恐怕咱们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鸡飞蛋打的情况。”
名身材圆滚的商人站起来,他叫做刘栩。他站起来是看见屋人有要吵起来的情况,想给众人打个岔。
他说:“我这里还有个情况,每年到这个时候粮价都会向上涨一些,虽然咱们这里不缺粮。但是今年的情况很不正常,粮价不但丝毫未上涨,居然还下落了两文。”
平民老百姓生活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第一位的。
林家现在在广州四处卖煤球已经是一门非常令人眼红的生意。
可是林家居然召集了一大批乡绅和官员的亲属开了个拍卖会,把手中煤球的方子卖了出去。
林家垄断了广州城一代的煤球供应,并且雇佣了很多人给他们制煤球。其余的地方都分当地的大户人家的手里去了。
石炭要比木柴和木炭都便宜,以前就是使用起来非常麻烦,但制成煤球和配套的炉子之外,使用起来便很方便了。
而且这种炉子不但可以在平民百姓做饭使用,还可以取暖和在海船上使用。最近林家靠着这不起眼儿的东西赚的盆满钵满。
粤海商会也拍得了三个地方的使用权。
百姓过日子是什么都缺,布匹,生铁,药材,食盐。
这种缺并不是真的缺少这些货物,而是他们这些大商家有意的控制。
就比如广东这个地方产的粤盐其实是供大于求的。但是经过他们的控制,不论官盐和私盐价格一直是居高不下。
大明的百汉人百姓还好,尤其是那些土司和山中的瑶苗部落食盐都是靠大明赐给。
很多瑶苗部落吃盐困难,但最缺的毫无疑问就是粮食,最重要的也是粮食。这也是大明官府控制那些瑶苗部落的手段。
现在居然在正是青黄不接粮价该是高涨的时候反而下落,这说明有人在大量的低价供应粮食。
听了刘栩的情况李明礼也是凝神不语,半响过后,他才道:“那你查明白原因到底是什么了吗?”
刘栩见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大声道:“我派人仔细的探查了一下,是发现林家的南洋商行发行了一种小额的无记名钱票,类似于宝钞。但是他们的数额很低,最高500文,最低一百文。”
屋内众人都没有做出什么言语,因为他们名下的很多商铺都在使用这种无记名的小额钱票。
商家拿着钱票到南洋商行的银楼当中能轻易的对出银子,所以他们对这种东西都是很认可。
“我们都知道南洋商行。以前就是林家和石家的两家杂货铺整合而成的。
他们把银钱的生意都放到了南洋商行中,剩下的那两家小铺面,一家变成了米行,一家变成了真正的杂货铺。”
屋中的众人听着刘栩的讲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如果是他们也会废物利用,开上两个小商铺。
大伙都知道他提这件事情肯定是有用意,所以都仔细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讲。
“米铺卖米没有什么奇怪,但是他们的米铺卖的米却有两种价格。
一种就是无论用银子和铜钱买米都是随行就市,市场上多少钱他们就卖多少钱。
但是另外一种就是用那种小额的钱票购买米的时候,全年统一价格。米价跌时它也不降,涨时它也不涨。这个价格就是全年米价取了个平均值。”
刘栩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继续说道:“那个杂货铺和城中的价格一样,但是他卖的咸鱼和米铺的米价一样,是个固定的价格也是用小额钱票购买。我派人买了一份儿咸鱼回来,大概是十条咸鱼搭配着一斤盐卖价是30文。”
这时有一个商人嗤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大的漏洞。如果是我,我就花钱买米和咸鱼,然后贩运出去,这样能小赚一笔。他有多少大米和咸鱼往外卖。”
刘栩微微一笑道:“当然,这么大漏洞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店铺明文规定用钱票购买大米每人每天只能一次,一次只能买十斗,咸鱼每天每人每次只能买十条。”
众人摇了摇头,这个规定是比较合理的。如果买米和盐用来自家吃,这个分量富富有余。如果要贩卖的话确十分不合适,有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
不过要是真有心的话,发动亲友和用较长的时间备货也是可以进行贩卖。
不过那样还不如直接去贩私盐或者上乡下收些米粮还比较省事而且挣的也比较多。
而且林家卖米,石家卖咸鱼根本没有多少成本。林家是将门又是南海卫的指挥使,家中有屯田米粮根本没有多少成本。
而石家是疍户的首领,疍户出海打鱼那些咸鱼的成本恐怕也比其他商家要低的很多。
何况杂货铺中卖咸鱼根本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哪怕和咸鱼一起卖的保鲜的盐比较多。
疍家人常年出海打鱼,每出一次海鱼获量最少都有上千斤的鲜鱼,至于用来腌鱼的盐,那都是“官盐”肯定会十分便宜的。
其实这只是大户人家心照不宣的卖私盐的方式。
在座的都是常年经商的人,知道西普通的老百姓是不可能在家里囤积大量的米粮。
通常都是一次大概只会买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几天的粮食等吃完了再去买。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习惯,一方面是因为广州这边气温比较高,大量囤积米粮会招致鼠害或者虫害。
一般人家没有条件储存大量的粮食,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买大量的粮食储存,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十分不划算。又不是出现大面积的粮荒所以不会有人大量的囤积粮食。
另外就是这年头儿挣钱都不容易。普通老百姓手里的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的,所以有这种占便宜的时候还不紧紧的抓住。
所以这两家店铺的这些方法会招揽大量的回头客。
“不知道两家图什么,这么卖东西的话能挣多少钱?不赔本就不错了。”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是太聪明了。”众人转头看去,看见黎巴把激动的把手中的茶盏拍在桌子上,茶水四溅,茶盏也摔成了好几半儿。
茶水飞溅在他的衣服上,他毫不丝毫没有搭理,仍然激动的说着。
李明礼见如此疯狂的把黎巴眼中充满鄙视。黎巴本就不是汉人,而且读书也不是十分好只考中了一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
但是为人非常嚣张,喜欢在李明礼面前拿大,管事们都不喜欢这人,李明礼当然更不服气。
看到了黎巴如此的失态,李明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道这一身铜臭气的商贾就是没有教养。
他是真有些疑惑,然后便问道:“到底是何时值得篱笆熊如此激动。”
黎巴全身都在颤抖,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天才!天才!”他的根本没有理睬李明礼的问话,而是继续在那里发疯。
感觉到自己举人的尊严被冒犯了,李明礼死死盯着篱笆熊,右手就向桌子上的茶碗伸了过去,他想用这个东西给篱笆熊一个教训。
“明礼,忍着点。”
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了李明礼的右手。
李明礼望了过去,那人两眼中简直没有人的生气,只有漠视生死的漠然与野兽般的凶残。
“明礼?”
“嗯,老曹哥……”
盛怒中李明礼的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终于回过神来,向着按着自己的那个点头致意。
那人穿着天青色的箭袍,葛麻的衣料有七八成新,脚上也有穿了一双圆口布鞋。
“哟,曹升旗情况打听的怎么样?军队那里怎么说?”刘栩也看到了这人,打了个招呼后,又是把下巴往上一抬。
“曹升旗”名叫曹世选,字升旗原是广州中卫千户,说起来还是卫所武职高官。
只是卫所官不值钱,曹世选并没有在营伍里当武官,也没有带兵,也没有田产一类,所以就投身海贸带着自己的家丁在海上走货这个也算是很人一枚。
曹世选露出一个笑脸显得十分客气,笑着对说道:“我请镇海营的兄弟们吃了一顿饭,他们还算给老哥一个面子。
据他们说命令是突然间传下来的,事前没有任何的风声的。当时他们都被命令待在营房中,不允许出去。
至于抄家的人则是王家新任的参将王瑛带着家丁和从外面借调来的林家家丁动的手,镇海营的军兵都没有参与。”
曹世选说话时,顺手还从桌上端起了一杯茶水喝了下去。
曹世选看着还在那里激动的不能自己的篱笆熊问道。
“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到底是什么精妙的生意经会让稳重的黎兄如此激动。”
“我是听人介绍了南洋商行对小额纸币的兑换方法感到激动。”篱笆熊这时已经平复了下心中心中的激动,坐在桌子边边喝茶水边回答。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刚开始发行的时候,我们不就讨论过。那不就是宋时的交子或者说是我们大名的宝钞吗?至于让黎兄如此激动?”曹世选疑惑的问道。
“不错,那个东西就是类似于交子,其实跟宝钞有很大的区别。跟宝钞相似的是银票。而无记名的小额钱票显然是他们做出的新尝试。那东西和银子作为抵押的的银票根本是两个东西。”
其实南洋商行发行小额钱票的时候,大家都拿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看。
私底下不少人已经说这件事就是一个骗局,而负责此事的石松亭就是骗子。都乐呵呵的等着看呢,看石松亭怎么丢脸的。
这么认为的多半是上头的那些大人物和经商经验丰富的商人。说的多了,渐渐的人们也就信以为真了。
大家等着看小额钱票出事情,但不妨碍大家利用钱票方便做买卖,收到钱票的人也是在第一时间把它兑换成银子。
直到目前为止,这些小额钱票都能兑换出银子来,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把他当成交给老百姓使用的银票。
此时听到他们中对生意经最熟悉的篱笆熊都生赞叹这是个好主意,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那种论断,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不光是林家发行这些钱票来代替铜钱,自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一门生意,而是自己判断失误是脸上无光。
曹世选拍着腿道:“这门生意我也听说了,用一张纸就能当铜钱和银子花,当是一门好生意。
只要能够人们拿着这些东西能兑出真正的铜钱和银子,哪怕印多些也不会让人起怀疑。这要比那些钱庄挣钱多了,就是高利贷还要出本钱呢他们连本钱都不用出。”
“看着还是很好,谁都不是傻子,一旦有人拿着银票和钱票去兑换,万一拿不出来,这个生意立马就会垮掉。”刘栩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说的其实是一回事。林家开发出来的这个银票和钱票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这东西在唐朝就存在。现在林家的银票之所以只在省城、香山澳和马尼拉流通,就是因为他们是私人发行的,信用不足。
从钱票的发行方式改变来看,显然林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正在找想办法改进。”
“我之所以说钱票和银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是因为虽然表现的都是把银子或铜钱放进去,领出一张代表他们价值的纸,但是两者截然不同。
银票主要用用在商家之间的大额结算,所以虽然挣钱,但使用的人并没有多少,这是要命的一件事。一旦有人把这些商人联络起来,就可以使银票变成一张废纸。
而钱票却截然不同,他是用铜钱或银子兑换的,看起来和银票一样,但却广泛流通于广州城的老百姓当中。另一方面钱票可以用固定的价格买来老百姓需迫切需要的粮食和食盐及其它一些日用品。”
“这个举动看似好像在回笼钱票,防止过分的超发,实际上是把他的抵押物从银子换成了大米和食盐。”黎巴说到这里,得意洋洋的看着屋里的众人,仿佛显示了自己的眼光独道。
屋里的人有的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有的人还是处于懵懂当中,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曹世选和李明礼。
曹世选一脸和悦的对李明礼道:“明礼,你听明白这个这只篱笆熊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就是架船出海挣个辛苦钱,和你们不一样做不了那高买低卖的事。虽说这样做活吃苦,但是货真价实,不会辜负我的汗水,不像做生意一个算一算计不到就会赔的倾家荡产。”看着这个投下另一张反对票的曹世选,李明礼不屑的撇了撇嘴。
曹世选明显误会了李明礼撇嘴的原因微笑着劝导说。
“你,你小子也甭成天看篱笆熊不顺眼,他有一肚子生意经。要不然就他这个臭脾气,怎么会在粤海商会中占一个位置,老哥我一番好意,你可甭拿我当饺子馅。”
李明礼这时才把心中一口气吐出来,他看向曹世选眼神里终于有了些暖意,默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以举人的身份经营这些贱业。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把脚踏进来,那就不要后悔。”
曹世选之所以苦口婆心的劝李明礼因为想当初他刚下海的时候,头一票生意边做的亏本儿。
当时他跳海的心都有,当时李明礼的爷爷出手帮了他一把,把他聘请到李家的商船上当护卫,才让他缓过一口气。
后来挣了一笔钱之后李明礼的爷爷又出钱合伙跟他买了两条海船在海上跑。
等他挣到钱之后,李家便退出了买卖,所以说李家对他有大恩,他才如此照料李明礼。
当篱笆熊看着众人脸上的疑惑,喝了口茶。他刚想把谜底揭开的时候,这时有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跑来。
“大事不好了。刚才,有衙役在街上喊,今天提前半个时辰关城门。并且严格执行宵禁。宵禁的时候,如果有人敢上街,一律抓住打20板子。”
就是篱笆熊也不继续显摆自己的生意经了,而是对大家说:“看来官府很有可能对我们动手,赶快去找各自的关系,把该送礼的送礼。该使银子的使银子,一定要把事情打探清楚。
我和两位执事去找总督的娄师爷和他商量一下,该答应的都答应。不该同意的我们争取一下。无论……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事情平下去。”
大堂内的人立刻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在广州府的大道之上,王寻忠骑着一匹高大的黄膘马,五十来岁的人仍然是腰背挺直,双目也是炯炯有神。
几十个王家的家丁散在四周,护卫着主将的安全。这些侍卫家丁都是跟着他多年,虽然只有三十来人,但陡然遇着几百的敌人也能护得主将安全。
便是新任镇海营的主将王瑛也是披坚甲,佩长弓。他有善射之名,使用的弓箭有三石,是长大无比的铁胎弓。
王瑛不但能够将此强弓拉满,而且还能够准确的命中目标。一般的将士不要说射的准,能拉满弓就已经可算得是勇士。
王勋忠以总兵之尊骑马巡城,就是因为在刚才杨总督和诸位大人商议决定,立马关闭城门,同时进行宵禁。
其实城门只是早关了半个时辰,晚上宵禁一直是大明所有城市中的规定,只是以前执行的不严格而已。
而且城外的巡海营立刻回营驾船出海,严密的监视珠江上和珠江口海面,防止海盗大规模来袭。
王寻忠把所有的家丁全部带出来盔甲明亮的样子很是能震慑那些宵小。在他们身后,是大量穿着鸳鸯战袄,扛着各种武器的新招募的镇海营的官兵。
四周街道慌乱的回家的人群象是大片的蝼蚁,在天地之间匆忙的行走着。
王寻忠的士兵的铠甲就是从巡海营拿来的林夕制造的那种板甲。经过城外乱葬岗一战,这种铠甲的防护力得到了广州卫军官的一致认同。
王寻忠近水楼台先得月,便把那两千套铠甲直接带回了镇海营。大明的人还没有那么狭隘,东西好就拿来用,人家强就承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广州南海县县衙的后衙之内传出了“砰”“砰”的两声火铳响。
“老爷,你打的真准。”旁边一个少女的声音欢呼着。
林雨晨看着在旁边欢呼的碧荷,已经没有刚才嘟着嘴生闷气的样子。
碧荷生气的原因是王家今天突然间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名扬州瘦马。
这扬州瘦马就是有人出钱,把贫苦家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来后,再精心把她们调教出来。
这些养瘦马的人家会花钱雇人,教这些女孩子们歌舞技艺、琴棋书画,等她们长大成人之后再卖给富人作妾,以此从中牟利。
因出卖女儿的人家多半贫苦,因此女孩儿刚被买来的时候,难免十分瘦弱。
这就像是贩卖骡马的生意人,把瘦马买回来养肥了再卖出去一样,因此“瘦马”的名号,就是因此而来。
实际上这些人当初买女孩儿时,花费不过十几贯钱,可是将她们卖出去时,却一般都可以赚上一千两银子。
这个时代扬州盐商垄断了全国的盐运业,他们腰缠万贯、富甲天下,要说人一大弱点,饱暖思淫欲。
于是有些人见到这个行当有利可图,就竞相效仿,因此就属扬州“养瘦马”的风气最盛。
扬州的瘦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里边相貌柔美,体态妖娆的为一等资质的女孩,会被传授一些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之技,以及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这些女孩子练成之后,就可以嫁给那些巨富之家做妾。
面貌妖娆,身态婀娜的二等资质的女孩,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是被培养成能写会算的女先生。
因为她们懂得记账管事,不但乖巧听话,懂得无数的风流手段,还能辅助商人,为他们分担生意上的事。所以这些二等女孩,是为那些一般有钱的富商准备的。”
面貌清秀体态一般的为三等她只是学习一些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实际上就是被培养成了合格的厨娘或者是小户人家的主妇。
这些三等资质的女孩价钱并不高,是专门给那些家境富裕,只想给自己添个小妾生儿子的或者是丧偶续弦的人家准备的。
这些扬州瘦马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就是因为她们从小就被传授了无数取悦男人的招数,不但比那些大家闺秀更放得开,懂得无数风流手段,而且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应付各种男人的心思。
这些女孩子若是想要讨人喜欢,甚至把家中搞得一团和气都是丝毫不难,因此才会这般广受欢迎。
当然,还有一些相貌资质并不那么好的女孩,被列为残次品,他们一般都会卖给小门小户的人家当童养媳或者岁数大的不好,相貌丑陋的人当媳妇。也有那些狠心的把这些人卖入那些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