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过了几天,我和芳雨涟自然成了周遭的问题人物,在学校被警方询问后还是被带到警局录了口供。
警察对我的态度还算正常,虽然比较严苛,但并没有对我的针对意识和敌意。这让我有些担心芳雨涟那边。
直到今天周日,我和芳雨涟就像被故意隔开了一般毫无交流。我自然也无法确定她最后说出来的那句话的意思。
不,逻辑上是理解的。她说自己和我一样是从未来跳跃回来的。
也就是说她是在原来的未来被犯人杀死后就和我一样跳跃回到过去。她知道自己会被谁杀死,所以一直防范着犯人。然后等到那天犯人袭击,终于等到机会杀死了犯人。
要是这样的话,她肯定很不安吧,却还在我面前维持和原来没什么区别的模样。
我居然都没察觉到...
不过,我们到底是怎么成功时间跳跃的?刚好我和芳雨涟两个互相认识的人成功跳跃,这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我印象里,原本未来的最终,自己是在自己家内睡觉。印象深刻的事也就做了一件,加上芳雨涟知道自己是被犯人杀死的...我想我大致猜到跳跃的契机了。
这跳跃肯定不是科技的作用才实现的,这点之前也分析过了。
但科技只是把现象化为可操纵的,即使没有科技现象依然会发生。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状况是单纯的偶然现象,那么这个现象就很可能和距离或者人际关系有关。
我和芳雨涟除了距离和人际关系还有什么联系吗?我们除了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互相认识且抱有好感以外没什么联系。
可和我保持差不多距离的人物一大堆,比如何越或者我的同班同学,如果是根据距离的话,不会那么巧刚好抽到芳雨涟。
最可能的果然是因为人际关系。
倒也不是直接就是因为我在意芳雨涟或者芳雨涟在意我才让我们一起跳跃。也有可能是人际关系的间接影响——比如芳雨涟和我一起做了什么、去了某处。
首先想到的是学校的图书室,我们一起去的场景只有那。
难道是图书室有什么奇怪的神灵或者诅咒?这样的想法太过戏剧性,但我还是暂时任由自己想象。
可图书室不是什么禁止通行的场所,虽然很少人去但还是有人会去。作为跳跃的条件太过廉价,如果去过图书室就能跳跃,我们的学校早就出现名人了。
芳雨涟虽然特别,但她做的事并没有超出常人范围。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们可以跳跃?
“叮咚~”
门口传来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有人来我家?我匆匆从床上起身。
这个时间段会来我家的,是警察吗?
打开大门,门后站着的是芳雨涟。她穿着黑色外套还戴着兜帽,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暗,与往常的形象大为不同。
“芳雨涟?你怎么来了?”
她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可以进去吗?”
“呃,当然可以,请进。”
点了点头后芳雨涟极为自然地走进我家,我本以为以她的性格会有些紧张,看来是错估了。
来到我家的客厅,芳雨涟与往常一样的坐姿坐在沙发上。
“你...没事了吗?”
“嗯,就是还需要定期做心理辅导。”
她的声音听不出有没有不满。
“你自己呢?”我问道,我更在意她本人的心情。
她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开口。
“稍微...有点难受。”
“你做的是对的,要不是你杀了犯人也许他在反抗的时候还会杀人。”我尝试正当化她的行动使她能好受些。
“总感觉很虚幻。”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笑声有如在嘲笑自己。
“以前...看到那些作品里说‘只要杀了人就回不了头’只会觉得空虚,现在却开始有些认同了。”
“他们只是为了深沉才随便说的,你别当真。”
芳雨涟她...果然很痛苦。因为自己亲手杀了一个人,即使那人是犯人,杀人的实感也是货真价实的。
“那张择日你能接受杀人吗?”芳雨涟突然将话题转向问我。
“我...法律不允许的不该做,可你不是。”
“假如你也是正当防卫杀了人呢?假如当时夺走凶器的是你。”
芳雨涟直勾勾地看向我,我有些承受不了氛围而避开了视线。
闭上双眼,我开始假想当时的状况。
假如是我夺走了凶器,我会杀死犯人吗?
和陌生人交流都会有一点紧张的我,替别人抽血都会畏惧的我。
能将凶器狠狠刺入犯人体内,破坏他的内脏,夺走他的性命吗?
脑海闪过芳雨涟死去的场景,瞬间打破了我的许多纠结。
我看向芳雨涟,这次视线没有逃避。
“我会的,因为他打算杀你。”
“那就好。”
听到我的回答,她的表情好像稍微轻松了一些,露出了有些松懈地笑容。
这样就好,对芳雨涟来说这个答案是最好的。
当然我也并没有撒谎。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所以我马上扯开话题,有些问题我也实在忍不住不问。
“那你当时说的...你是被他杀死后跳跃回来的吗?”
“...嗯,是啊。”她坦率地点头承认。
“可你为什么知道我也是从未来回来的?”
她当时说的是‘张择日你应该能理解。我也是从未来回来的。’。这毫无疑问是建立在察觉到我也是跳跃者的前提上才说出的发言。
“张择日你的行动和原来差别很大。”
“...这样啊。”
的确,如果芳雨涟把自己当做唯一的跳跃者来看,我的行动变化就有些奇怪了。
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的我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倒是没察觉到...”
“我比较在意张择日嘛。”她一如往常地说出这种台词。
这样的她,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可为什么不和我说?”
“...”
她沉默了一会,这氛围让我以为自己是在指责她。我开口解释:
“不是抱怨啊,我自己也没告诉你,只是好奇。”
“...只是还不确定而已。”芳雨涟低下头说道。“我还无法确定张择日你绝对是跳跃者,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行动而改变的。”
原来如此,即使我的行动与原来有所差异,可因为存在她自己这个变量,所以无法肯定问题出在我身上。
误以为我的不同行动是她所影响的。
“张择日你不说的理由也是这点吗?”
“嗯,不过我根本没怀疑芳雨涟你是跳跃回来的。”我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一直在担心事件的发生。”
我只将意识留在了注意事件之上,反而对芳雨涟的变化没有留意,有些讽刺。
“你想阻止?是因为我被杀死了吗。”
...不知为何有些奇怪,哪里?我也说不清。
“嗯,我是在你被杀死后过了差不多一周跳跃回来的。”
“...诶?”芳雨涟一瞬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怎么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她刚刚露出的表情已经被迅速掩盖,她又露出了有些阴郁的表情。
“我们,是不是被强行当作实验品了?”
芳雨涟说这句话的语调非常平淡,平淡地有些不安。她的这种怀疑我其实也有过。
“应该不会,假如人类能掌握时间跳跃并允许我们使用,那历史上不可能没有跳跃者。”
“...也是,如果是有人掌控的,都能让不知情的我们使用那肯定也能给其他人使用。”
“所以我猜测这跳跃应该只是一种奇怪的现象,而不是某个人制作出来的。”
“张择日你好冷静呀。”芳雨涟突然有些意外地夸赞道。“这种不合理的状况也能接受并用逻辑去思考。”
“这很奇怪吗?”
是因为我的执念很深的缘故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会这样思考。
“这才不正常啊,我意识到自己回到过去后一直不安着,害怕着自己被发现是跳跃者,害怕自己是实验品被人观察着,害怕着自己会因为曾经死过而突然死去。”
“...是吗。”
假如我先是被人杀死,然后又跳回过去,我也会无法理解现状。这就是芳雨涟此刻的心态吧。
“不要紧,我也是跳跃回来的。如果要承受代价时我也会一起承受的。”
“...好帅气的台词呢。”芳雨涟嘴角微微上翘取笑道。
“两个人和一个人感觉不一样的。”我有些难为情地说着。
“嗯,两个人和一个人不一样的。”
她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她并不是在取笑我。
芳雨涟的悲观是深入骨髓的,我当然不觉得自己这么几句话就能打消她的悲观想法。但至少能缓解她的一些压力,告诉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承受。
我和她站在一侧。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决心,芳雨涟变得比以前更加亲近我。
我们在屋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跳跃的体验和感受,只是为了回避沉重的现实。
时间渐渐流逝,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芳雨涟朝我告别。我送她至楼下,才让她独自回家。
这几天空虚的心情此刻就好像拼图填满似的充实。
然而,我的心中却还有着一块阴影。
犯人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