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来了客人,是大房夫人的娘家人。大房夫人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另有两个侄女跟在她身边教养。一个叫崔兰婷,正是来人的女儿,另一个叫崔沂婷,是来人隔房的侄女。
侄女儿再亲终是比不过女儿,尤其是三年没见的女儿。崔家夫妻看到崔兰婷的那一刻就抱着她大哭不止,反倒是崔兰婷本人态度不仅淡淡地,还有些难堪。
京城这个富贵窝,终究将他们的女儿养成了大家闺秀,同时也让他们跟女儿越走越远。
崔家夫妻有所察觉,但不敢武断。
他们带着暗中观察的目的,问坐在一旁的尺家大夫人,“妹妹,我夫妻二人来了太傅府,理所应当该拜见一下老夫人。”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今日就算了吧。”
从大夫人院子里离开,崔家夫妻脸色铁青,他们心中有很多顾虑,同时发现了女儿的异常。
崔兰婷一步三回头,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隔房的姑姑,崔家大夫人。
崔兰婷回去前还不忘跟父母说一声,但她亳不留恋的背影还是伤到了夫妻二人的心。
崔沂婷不忍心叔叔婶婶伤心,于是小声说道:“姑姑有意让表哥娶兰亭。”
“你说什么?”崔叔叔脸色更加难看,“如果两人成婚了,兰亭下半生要如何过?”
崔沂婷恨自己听懂了。
崔叔叔的意思是,崔兰婷如果嫁到太傅府,那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说她是青梅竹马、说她是童养媳了,明明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却被人那样说。崔叔叔只要稍微想想,就愤怒地恨不得把尺家大夫人打一顿。
“还有你,”崔家婶婶满脸焦急,“我让你进京是为了寻一个好的婆家,你选的哪个?京城纨绔,这样的人明显不堪。你姑姑为何会答应。”
崔沂婷将自己被人陷害的事说了,二人脸上的表情尽是痛悔的神色。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送你和你妹妹进京。”
这大概就是贪心的代价吧?因为想嫁世间最好的男儿郎,于是被人算计。
“叔叔婶婶,你们不必为我难过,那些正是我想要的。”
崔沂婷带着叔叔婶婶离开了太傅府,跟着住进了她为二人准备的大宅子。
那宅子其实是个二进的宅子,但因为有个小花园,所以房价很贵,崔沂婷所有财产加起来也只够买这么一栋。
安置好叔叔婶婶,崔沂婷离开了宅子。
回到太傅府,崔兰婷问崔沂婷,“我母亲那里一切都好嘛?”
“好,你不必操心我一定照顾好。”
原本计划带叔叔婶婶各处游玩,但因为是新嫁娘,总抛头露面也不好,所以崔沂婷只能按耐。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婚期将近,崔沂婷的嫁衣已经做好了,她开开心心试穿,并让叔叔婶婶帮忙提一提修改意见。
叔叔婶婶却是双眼一红,感动中带着欣喜,欣喜中带着不舍,他们希望这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和和美美。
另一边贺府,因为小辈里第一个成婚,整座贺府都被红绸点缀,处处都显得十分喜气。贺珩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些,心情也是舒畅的。路过父亲的院子,贺珩脚下一转走了进去。
父亲的院子,丫鬟们在庭院打扫,廊下小厮脚步轻轻走过,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贺珩不解也没问,而是兀自来到廊下,听到了父亲与继母的争吵。
“……珩儿是大哥,他结婚如果只有九份聘礼,瑕儿和瑜儿的聘礼、嫁妆总不好跃过他们的兄长。”
“夫君,贺珩哪能跟瑕儿和瑜儿相比?瑕儿和瑜儿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年了,他马上要成亲了落得个高不成低不就,你再看咱们的瑕儿,谁见了不赞一句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然天下扬名。”
“你住口,珩儿他母亲的嫁妆呢?孩子马上要成婚了,他母亲的嫁妆你要还给他。”
“我的老爷,偌大一个贺府,那么多下人要妾身来管,妾身哪管得了,况且,你以也晓得我当年嫁过来,没带什么嫁妆,这些年又要养孩子,瑕儿和瑜儿身上穿的,还有日常吃得……”
“你的意思是,你侵吞了前头夫人的嫁妆?”
“老爷为什么这么说?我难道是有私心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
“你胡言乱语、胆大妄为!”贺衍贺侍郎要背过气了,他不由得问自己,选这样一个妻子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愤怒之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历来只有没出息的男子才会动妻子的嫁妆,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东西是何意?嫌弃你的夫君没本事,养活不了这个家!”
这怎么可能?女人满脸惶恐,她嫁进来快二十年,何曾觉得自己的夫君没本事?
贺衍其人一心向上爬,他急功近利才从地方闲官爬到如今在朝四品侍郎,这样一个人可不是来做两袖清风的清官的,于他而言,当官不赚钱谁爱当官。
因此,在贺府的私库里有很多自己赚的财物,这些财物的钥匙就在妻子手里。可她不舍得用,只专注掏空前头夫人的嫁妆。她或许琢磨的是,留着丈夫赚的财物给儿女说一门好亲,并且在成婚时让他们带上,那真是底气十足。
琢磨明白后,贺衍就要训斥,谁知房门被人推开,贺珩一脸煞气的站在屋门外。
“我母亲的嫁妆一个子都不能少,成婚前最好点算清楚,等大婚时都给我或者我妻子。还有,身为贺家的长子公中应当出聘礼,而不是用我母亲的嫁妆。”
贺珩的突然出现将屋内的夫妻二人吓了一跳,一直在外偷听的下人们此时才发现跟他们一样在偷听的是主子,不得不说他们很惶恐,陆续在院子里跪倒了一大片。
“珩儿你放心。”贺衍说:“少的那部分父亲一定给你补足。”
贺夫人也积极起来,“母亲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不敢劳烦夫人,毕竟全家都在靠我母亲的嫁妆养。”
这话说得特别难听,但却是从夫妻二人嘴里先说出来的,内容一样但语气不同,贺珩明显在鄙视自己的父亲和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