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的马车进京的时候,皇帝的御辇,以及各宫的娘娘、皇子、皇女们的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京城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再没有往日的风起云涌。
贺珩走在这样的京城街巷里,心里难得的安静。
因为皇帝不在京城,又因为他要成亲,因此平白多了两个月的假期。
尽管有许多假期,他也没有去找崔沂婷,别人不知道要尊重未婚妻,尊重未婚妻娘家的人,他不能不知道。他们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他也不好去打扰。
忽然没有事情做,贺珩把此前纨绔时期玩耍的那些拿了出来,比如斗鸡走狗。他还约了三五名好友,打算找个店铺聚一聚。然后想到了护城河边上的豆腐铺子,贺珩便与众人约在了那里。
贺珩先到,将白梨被皇帝封为美人,又被带去避暑行宫的事说了。
司冰洁叹息一声,“倒是没料到她还有这等造化,只盼她能在皇宫中平平安安。”
原来,白梨的师父是司冰洁的姑父,白梨父母双亡后,被本家的叔叔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村里人当童养媳,这一去就是将近七年的时间。
七年,白梨的师父白浩宇终于找到了司冰洁,但那会儿司冰洁与丈夫已经成婚,白师父也不能强拆人家夫妻,于是只得叮嘱名下徒弟,平时多照顾照顾他的侄女。
就这样,丈夫中了举人以后,事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司冰洁冒险从南边一路北上千里寻夫,这期间一直是白梨在照顾她。找到丈夫的那天,二人分开,然后她被丈夫打得落入水中。
贺珩说:“我想他可能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入了赏春楼,原本的目的是想找个贵人治你丈夫的罪,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她碰上了我。”
“多谢何公子告诉我白梨的下落。”司冰洁行了跪拜大礼。
贺珩将人扶起来,“你要真想谢我,就好好整治一桌酒席,我请兄弟们吃喝,不能怠慢了。”
司冰洁应对得当,“公子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满意。”
送走司冰洁,贺珩走进石舫,刚坐下没多久,人就陆续到了。菜开始一道道上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席面,贺珩十分满意,他扔给司冰洁一锭银子。
“公子给多了。”司冰洁不舍得摩挲着这五两银子。
坐了一桌人粉粉纷纷劝说:“要你拿就拿着吧!”
司冰洁笑着离开了石舫,石舫内只剩下贺珩、何若星、廖毅等人。
何若星说:“你们现在都有了职务,只有我还闲着,这就是庶子的悲哀。”
贺珩说:“我给你寻了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
“咱们在京郊买下的山,如今已是水草丰茂,十分喜人,不如你去那里当主事吧!”
“管什么?”
“我打算将那里变成一座嬉戏园子,供外地的富商来此游玩,赚实打实的银子。我们素来都是玩闹惯了的,把那些游戏全都放到园子里,供人玩乐!”
文敬成问:“你要做皮肉生意?”
“胡说八道!”贺珩大怒:“有那么多可以玩乐的你就只想到色欲上?”
文敬成不怕贺珩生气,他继续问道:“开赌场?”
“……”贺珩叹息一声,“虽然我也承认这样来钱快,但你赚不着富商的钱,都是些色鬼赌鬼穷鬼,伤天害理不说,还让自己满身戾气,不好不好。”
文敬成立刻失去兴趣,“不做这些你能得几个钱?”
一直没说话的廖毅道:“我一直想做战场上的武将,父母不同意,现在在衙门混了个闲职文书,如果有地方能让我过把瘾……我愿意花钱!”
何若星道:“我喜欢星宿,一直想去钦天监……”
“钦天监算人姻缘的,能看什么星宿?”贺珩不屑一顾
何若星拍案而起,“星宿暗藏千年奥秘,钦天监不是只有一个算人姻缘的职司!”
“你是真喜欢看星星啊,别气别气。”贺珩将人按下,“咱们合计合计嬉戏园怎么办?”
“不如你来说说。”众人七嘴八舌说道。
“可划分区域比如观星台,”贺珩只说了一句,何若星便十分兴奋。
“比如山河演武场,咱们那里不是有条河吗?两岸山石草木地形复杂,刚好可作为演武场。届时,咱们在里面养几十个人,就在那里争斗,分敌我双方。”
廖毅十分得意的坐直身板。
贺珩又看向文敬成,“戏文里有很多故事,有的看过有的听过,咱们做一个戏景,可以在里面扮演百姓,若自觉技术好的也可当主角。”
“这个好这个好!”文敬成十分激动。
一直沉默不语的谈化朗看着贺珩,忽然问道:“贺珩,你我,我们大家都是有家族供养的,日常根本不缺钱,而你比我们更富有,既然如此为何要费心思赚钱,不如你跟兄弟们透个底,你要赚钱为了什么?竟然还要挖空心思赚富人的钱,他们的钱那么好赚吗?一个个都比咱们这些深宅大院养大的公子哥精明,你觉得你能赚到他们的钱吗?”
“能!”贺珩斩钉截铁,道:“你我,我们都是什么人?别人说你是纨绔你就承认你是纨绔吗?”
“我不认!”风尘仆仆一身城防服没换的骆英姗姗来迟,“城防军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就因为我那纨绔名声一个个给我小鞋穿。什么难干什么,什么惹麻烦干什么!这才一个月,算上在京畿营那十五日根本不到一个月,半个月以来,我每天累得像个孙子,老子真想说不干了!可又不甘心,个个说我软蛋,放你们那儿你们能忍?”
廖毅捂着脸哭了起来,他如今在西城当个管理马匹的小吏,每天跟粪便、草料呆在一起,他说:“我来之前洗了澡,虽然我养的那些马跟随陛下出京了,我还是觉得身上有味道。”
文敬成下意识嗅了嗅,“没有味道,你放心。”
“我去你的。”廖毅说。
何若星道:“虽然你们现下过得不好,但家里肯定是有打算的,我呢?身为庶子,不仅没人帮我打算,他们还让我学习庶物,以后好帮哥哥们掌家。这是个长久活计吗?能养活我以后的子女吗?等嫂嫂们熟悉了家中一干事务,还有我插手的余地吗?”
谈化朗没想到兄弟们的处境已经这样艰难,他看向贺珩,“母亲死后父亲没有再婚,而是让妾室掌家,我如今也不知前途在何方。”
“既如此,”众人齐齐看向贺珩。
“那就按我说得做吧!”